凉雨纷纷的,阿绣的话格外侧耳:“不过四五日的光景了,您就站在雨天儿里?淋病了还如何成婚啊?”
雨水都顺着秋玉芜的头发往下淌,秋玉芜脸上不悲不喜,冷静的问,如同闲话家常:“我什么时候成婚啊。”
是,因为不愿意成婚,她根本就是一直在躲避这个日期,平时都不让身边人讲,只知道,还有些日子。
“还剩下四天了,近几日您没注意到府中来了许多人,给您置办东西吗?光是婆子丫头来来往往的进内院来布置,就是好几批呢!这都是老爷的意思,毕竟小姐您是要嫁给大人物的,总不能草草了事啊。”
阿绣说着,似乎对未来有了很美好的期盼。
“阿绣,以后照顾好老爷。”秋玉芜沉沉的说。
阿绣只觉得奇怪:“小姐?你糊涂了不是?您成亲,我是得跟您一起去陈家的啊。”
进了屋子的时候,秋玉芜的浑身都已经被雨水淋湿,她不冷,只是有些沉默:“我知道,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老爷。”
这话就说的奇怪了,但阿绣并不在乎,她急急忙忙的要去给小姐找干净衣服换,木柜子打开,选了套算是艳丽颜色的衣裙子,拿出来,结果被秋玉芜拒绝:“不穿这个,紫紫的,要青蓝的那件。”
青蓝衣裙,还是好久之前做的,当时,秋玉芜想到这里,自顾自的走到木柜子那里,自己去挑了。
是过去的心绪与现在不同了,过去的她,更安于现状一些,而现在的她,她无法正经的去面对了。
出了靖观山的那档子事情,似乎是唤醒了她心中的那一份渴望自由的意识,而姐姐则更是她的醒目下场。
她救不了玉书,因玉书已然沉沦进去她认为应当的事情。
青蓝衣裙还那么光滑透着凉意,薄薄的,却又庄重。
还是当时白志衡给她挑的料子。
满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内院子门口敲门。
有时候人间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碰巧是秋玉芜在思索他,碰巧,是他来找秋玉芜。
门外做活的桂芝回来时候碰巧遇见,狐疑道:“你不是白少爷院子的吗?这时候来做什么?”
满生淡淡笑笑:“这不是小姐要成婚了吗,我家少爷,给小姐送了份礼,又觉得相见不便,这才叫我送过来。”
桂芝也道:“那你交给我吧,我会去送给小姐。”
满生也不拒绝,伸手将一个小窄黑木盒子递给她,桂芝刚收下,满生便离开了。
进了门的桂芝,在门口的锁眼处张望很久,知道发现满生早已走的没有了踪影,才又鬼鬼祟祟的将门打开,又抄了近道儿去前厅书房找秋文渊。
秋文渊当即拿过木盒,打开来仔细查看。
木盒子里装着一封信。
洋洋洒洒三行字。
第一行:青燕飞入奢贵家,犹记惊鸿照影。
第二行,一腔情志苍白心,再不言与当日。
第三行,从此山水寄余生,忘却曾月驻灵溪,满腔心事,不语不严,独默默遗活。
秋文渊反复的揣测白志衡这封信,却怎么看,都像是寄送心中执着的。
只是这信还算是写的规矩,并无小情小爱,他又觉得,是该给白志衡一个告别的权力。
于是他将这封信从新放入那木盒子里头,又递给桂芝,吩咐道:“去给小姐吧。”
秋玉芜坐在房间里看诗词,外头落雨纷纷,像是要黄花落尽。
桂芝站在她门口,神情有些紧张,手中更是静静地攥着那木盒子:“小姐。”
轻轻一声,秋玉芜看过去:“怎么了。”
“我刚刚门外头遇见满生,说是志衡少爷给您写了封信呢。”
秋玉芜握着书的手收紧,嘴上却依旧平淡:“什么信。”
“我这就给你拿进来。”桂芝轻悄悄的走进屋子。
那样的黑木盒子被秋玉芜打开,桂芝意欲回避,却被秋玉芜拦住。
只见秋玉芜极其镇定:“你走什么,走了,这不就成了我跟他的私情?你还不回跟父亲说了不成?”
桂芝吓了一跳,她差点以为秋玉芜是知道了她跟老爷的那些秘密,遂开始装傻充愣:“怎么会,我是小姐的丫鬟。”
“你可不是。”秋玉芜一边拿出盒子里的信,一边自言自语。
那三行字,她念了一遍,被桂芝听见,只是可惜文绉绉的,她并不能听出信中意思。
其实,这是秋玉芜跟白志衡两个人隐秘的默契。
这几句话,没人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何寓意。
每个字似乎都有关联,却又都无关联。
秋玉芜看了几遍,思绪都定在了“月驻灵溪”这四个字上。
“你出去吧,去看看玉桃,这边不必伺候。”
桂芝离开,安安分分,不敢再讲什么。
月驻灵溪。
她明白的。想到这里,秋玉芜将这封信撕碎了。
月,即为夜,灵溪,其实是庐江街南方向的一口水井罢了。
这是她跟白志衡的曾经。
两个少年,年少时候夜半去那水井旁边等“鬼”来,当时都逞强着说不怕,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惜到了夜半三更,却都有些打怵。
那地方,有点偏僻。
外头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但房檐上头还有雨滴落下,声音沙沙,带着些许不明的沉着感觉,落在地上,水坑,石阶。
青蓝衣裙穿在身上,站在屋子门口,风一吹过来,凉飕飕的,料子却又丝滑如澈。
秋玉芜闻到雨水落进泥土的味道,很熟悉。
就好像是小时候的那种味道吧,只可惜不赴当年意了,她已经长大,能更敏感的领会什么叫做失落,什么叫做无奈。
命运对女子的桎梏,思想上的觉悟,却是矛盾的。
金陵,因此更像是一个美好的梦,不知道会不会视线的梦。
想到这里,有些无奈。
夜半三更,她从床上起身,穿着整齐,往内院子的破落角里去。
当她成功离开了秋家,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时,她又觉得自己疯了。
这大晚上的,她孤身前往,且还不知道白志衡的究竟意思。
白志衡是最守礼节的君子,这一切,又或许是她会错了意。
就在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下去的时候,前方有个微弱的灯火映着。
提灯的男子,高瘦而挺拔,是他。
“二妹妹。”白志衡边走过来,边凝视着她,沉声的念。
“你真的夜半三更和我相见,但是为什么。”秋玉芜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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