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双眼扫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树杈, 脚尖点地宛若弹簧一般高高跃起。
她灵活地抓住头顶树枝, 接着力道再次高高飞跃而起，双手伸出接住从高空落下的孙曼曼魂魄。
霍燃抱着孙曼曼的腰身, 带着孙曼曼从高空跌落。仰头望着天空, 急切而又担忧地看着殷螭和邪祟之间的缠斗。
眼看殷螭晚了一步，邪祟消散在空中逃脱。
殷螭不甘心地咬着嘴里的部分邪祟，将邪祟咬得化为黑雾彻底消逝在世间。一双狰狞的银灰色眼中满是愤恨：“吼——！”
冰冷的银色的眼瞳中映出下方跌落的霍燃。眼中冰寒散去，他摆动尾巴俯冲而下。
“殷螭……别……”霍燃眼看殷螭过来, 他速度极快带出迎面而来的风，顿时她像是风中叶片一样被吹得更快向下跌落。
在她开口的时候, 殷螭巨大的脑袋猛地下沉，用额头顶着霍燃将她放到头顶，还颠了颠。
霍燃在殷螭的动作下稳稳坐在龙头上, 伸手抓住殷螭的犄角稳住身形。
殷螭带着霍燃俯冲的趋势不减, 地面在霍燃和他的眼中不断拉近放大。他额头上的呆毛被吹得向后飞着，扑在霍燃的脸上。
“殷螭？！你等等！”霍燃眼睛被他呆毛糊住, 伸手揪住呆毛, 想要阻止殷螭的自杀行为。
虽然邪祟跑了的确让人很生气，但是殷螭这种发泄的方式可真是太恐怖啦。
正想着, 霍燃觉得天旋地转，身下骑着的蛟龙突然化作银色的光芒消失。正当她呆愣的时候，腰身被人搂住。
她微微侧头看到化作人形殷螭单手搂着自己, 带着她一起落在树林中的草地上。
而她的手中还揪着一缕殷螭的长发。她另一只手上的孙曼曼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和殷螭。
殷螭就着被她揪住的动作, 颇有些垂头丧气地垂着脑袋, 狭长的双眼满是自责：“又被邪祟逃脱。”
霍燃被他的样子弄得心疼起来，揪着他头发的动作变成抚摸。她声音也软和下去：“这个……我们都是不想的。”
殷螭有气无力地蹭蹭霍燃的手掌，抬手抓着她的手放在侧脸上。
一双总是含着冰的眼中，似乎被化掉的泪意朦胧，满满霍燃的眼瞳带出深切的愧疚哀痛，良久才发出一声鼻音：“嗯。”
霍燃手主动地摸着殷螭冰凉触感的脸颊：“下次……我和你一起，一定找到他，彻底消灭它。”
殷螭垂眼望进霍燃的眼睛中，阴冷低沉的声音透出异样的乖巧：“好。我和霍燃一起。”
霍燃的手抖了抖，心肝也颤了颤。
我的小恶蛟为何如此善良，如此可爱。
就在霍燃忍不住想要抱住殷螭，安慰殷螭的时候，耳边传来孙曼曼不确定的声音——
“霍燃？”孙曼曼眼中嗜杀的神色慢慢散去，有血泪顺着摔得四分五裂的脸颊滑落。
她看着和霍燃牵着的手，声音颤抖：“你……来救我了。是不是说明你原谅我了？”
霍燃眼中软和的神色被冷硬取代。她慢慢松开抓着孙曼曼的手，眼中神色复杂地望着孙曼曼。
孙曼曼被吓了一跳，着急地在原地转悠：“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霍燃心口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说不出的沉闷。她一把抱住转悠的孙曼曼，声音努力了几次才发出：“不是的。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
孙曼曼稍微安定下来，扭头望着霍燃：“可是我……我当初我那么对叶斓……是我心术不正，我是不要脸的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霍燃因为她的话沉默片刻，最后伸手擦着她脸上的血水，眼中冷硬的神色被其他的情绪侵染。
她犹豫了几次，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吐出：“一些事情发生后。关心受害者是什么样的人，或者关心罪犯有什么样的痛苦经历……在我看来都是荒谬和没有意义的。
你受害和你本人怎么样无关，虽然你……你对叶斓做的事情同样恶劣，但是这是两回事。
我不会原谅你曾经那么对待叶斓，也没有资格，因为我不是她。更不会觉得你遭受痛苦，就是抵消了曾经做的坏事。这一切也和我帮你查清真相没有关系。
单独就你遇害这件事而言，如果扯在一起谴责你，就像是为曹钧那群恶徒手说话一样，站在他们那边一样。可能听起来矛盾，却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孙曼曼听到霍燃这么说，肩头塌下垂下脑袋：“你说的对。叶斓有权利不去原谅我。我做过错事，我对不起叶斓我该死。但在我被害的事情上，我没有错。谢谢你。谢谢你霍燃。”
她慢慢地说着话，抬头对着霍燃笑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身影开始慢慢变淡，化作光光点点。
她的执念不是复仇，而是和所有同类受害者一样，被社会灌输地偏执的认为自己有错。
孙曼曼像是想到什么，离散飘开的她急忙开口：“霍燃……我现在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我……高层……罗妍……我……”
高层？罗妍？孙曼曼到底想到了什么？又是想要说什么？
霍燃心中疑窦丛生，黑亮的眼瞳中倒映出孙曼曼化作光光点点的身影。顺着孙曼曼飘离的方向抬头望去，看着孙曼曼消失在夜空中。
连日来压在心口名的巨石慢慢挪开。她深深吸一口夜晚树林中清新的空气，又长长输出口气，将那些浑浊的情绪一口气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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