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林卫摇头，说：“再吃就要变胖了。”
“小鬼头，你才多大啊就说胖。”陈宇森笑，鼻翼两侧折起细细的纹络。
林卫非常认真地点头，说：“胖起来就不好看了。”
林卫的嘴红红润润的，在夕阳的照耀下像一颗果冻。陈宇森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下，林卫立即甩头，像只被触犯了威严的小狮子。
“你说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也这么爱美呢！”陈宇森说。
林卫眨着两只大眼睛，说：“不好看的话，就没有人喜欢喔。”
“你这歪理是从哪里学来的？”陈宇森依然没忍住手痒，竖起食指去戳林卫的脸蛋，软软的，果然像果冻。
林卫再次甩头，怒视陈宇森一眼，又淡淡地叹气，说：“长得不好看的话，都不会有人理你的。”
他干净得好像一个天使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陈宇森意识到，林卫这是想起他在福利院的日子了。
他在心里面骂了自己一声混蛋，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这种东西。他拉住林卫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揉捏了一番，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林卫，现在有他在他身边。
晚上，李敬和林卫两个人一起回千水崖。
树林里面很安静，石子路两旁的路灯照下微弱的光芒，海风从远处吹进来，树叶娑娑作响。
“林卫，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关于你哥哥的事情。”李敬这一刻的神色既严肃又认真，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说。”
“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劝一劝你哥哥，从学院退学吧。”
林卫停下脚步，看向李敬。
他的眼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李敬立即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普通人没有任何歧视……只是，你也看到了，学院里有太多人歧视像你哥哥那样的普通人，尽管他现在会异能。他如果继续在学院里待下去，他们说不定会对你哥哥出手。”
林卫沉默了两秒，点头，李敬以为他答应了，可是林卫说的却是：“我哥哥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
“我说过了，他很要强。”林卫微笑，“要走，也只会是他自己主动走，不可能被人赶走。”
从窗户那边看去，他们两个人慢慢走出他的视线，只余下一片冷清的石子路泛着路灯的微光。
“他们走了？”靠在另一边床上的杜云飞往自己背后面塞了个枕头，坐起来打算看会儿小说。
陈宇森点点头，眼睛已经看着窗外。
“我说，陈宇森——”杜云飞说：“我怎么觉得，你对你弟弟的感情超越了一般的兄弟之情呢？”
陈宇森终于慢条斯理地回过头，看了杜云飞一眼。
他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像一个雕塑，这样的陈宇森让杜云飞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所以你想说什么？”陈宇森问。
杜云飞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此刻最好闭嘴。
他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陈宇森收回目光，重新靠到床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这个时候，门又被人推开。
是谁？
陈宇森转头看过去，但是，出现在门口的既不是他所以为的林卫或者李敬，也不是汤汤他们，而是一个很熟悉、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的身影。
赫斯。
“魔导师？”杜云飞震惊地低声喊道。
巫师尖顶帽，宽大的黑袍子，苍苍白发，刻满皱纹的脸。
老年人形象的赫斯。
他站在门口，说：“没有想到再见你，竟然是在医院里面。”
陈宇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赫斯抬脚走进来，眼睛直视着陈宇森，手里的权杖却对准杜云飞。
一道光从杖头的宝石里激射出去，落在杜云飞身上。杜云飞惊讶的样子忽然一瞬间好像被冻僵了的冰人，微微张开的嘴一直没有合拢。陈宇森看了一眼，知道杜云飞被赫斯给定住了。
“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陈宇森望着赫斯，情绪很冷。
赫斯的身形忽然一变，又变成那个英俊的男人。
他站在陈宇森的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陈宇森，说：“我看到了你在玄武岛上的表现。”
陈宇森说：“或许你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你以前那些爆体身亡的学生。”
赫斯桀桀笑了两声，说：“你听说了啊。”
看上去，他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的迹象。
陈宇森抬头直视赫斯的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可是，他伪装得再克制，眼底已经泄出了他内心的愤怒。
“所以，你收我做你的学生，只是所谓的试验品是吗？”
赫斯沉默地摇头，说：“当然不是，如果只是找试验品，何必大费周章去找你，学院里面有的是。”
陈宇森眼神冰冷而愤怒。
赫斯：“你有着强大的控制力，这是为什么我会选你当我的学生。”
“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陈宇森皱眉，“你可以走了。”
赫斯眼神淡淡，“我不需要你的信任，但你需要我，没有我，你的异能仅限于此，再不会有任何进步。”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走向的结局。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教导陈宇森的就只有他赫斯。
除非陈宇森对力量不感兴趣，否则的话，陈宇森心中再不满，也只能够顺应他。
“你是我花了这么大的心血培养出来的，跟那些纠缠我想要学异能的家伙不同。”赫斯说：“我不会让你轻易死了的。”
陈宇森冷笑。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要跟你说。”赫斯右手抬起来，掌心躺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从明天开始，你要学习第二种异能了。”
“我不会学的。”
“你会学。”赫斯声音笃定，“否则，你以后怎么去保护你的家人？你的父母是普通人，你那个弟弟更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等以后异兽完全入侵这个世界，如果你的实力不足，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你——”
“所以，拒绝的话，不要轻易说出口。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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