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打量了眼凌母身上的低端品牌，眼里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鄙视，凌母权当没看见。
两人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落座，顾母时间宝贵，不想多说无谓话，开门见山道：“我请你，劝劝你的女儿，让她离开我儿子。”
凌母对此并不觉得惊讶，电视剧里都这样演，男方妈妈不打一声招呼就登门拜访，不是来棒打鸳鸯就是来用钱收买。
当然，凌母自然不喜欢看到以上两种情形，淡然地反问顾母：“瞧你这话说的，你为什么就不劝劝你儿子，离开我女儿呢？”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就要显得高贵点？对不起，在凌母这里，一旦离开工作岗位，人人平等，没有身份之差。
没想到凌母这么伶牙俐齿，顾母噎了一下，道：“只要你女儿不再继续纠缠，我儿子当然就不会再继续就在你女儿身边。”
凌母笑了，直起腰，拿出在学校当班主任的严格气魄出来，正襟危坐，“顾太太，据我所知，据我所见，我们家念念并没有死皮赖脸缠着你儿子不放。第一，我家女儿没有讨好过你。第二，我家女儿没有上赶着要跟你儿子住在一起，也没有天天电话轰炸，或者去你家找过你儿子，所以，何来纠缠二字？”
顾母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当惯了家里的人上人，顾母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任何辞藻来反驳凌母。
凌母不是来吵架的，趁着者空档，好声好气说道：“顾太太，他们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纠缠死不放手这种事情，你无非是觉得我们凌家没背景，配不上你家大业大的顾家。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是非常正确的，我们可以互相看不起对方，但是人家小情侣情投意合，你说分就分的么？不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被家长拆散过，如果有，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什么感受。我们何不设身处地地为他们两个人想一想？五年了，两人都忘不了，那不应该在一起么？”
顾母陷入沉默，“凌太太，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顾家就小年一颗独苗，他以后是要接手整个顾家的，我希望小年的另一半不仅能在生活上让他过得舒心，也能在事业里帮他一把，就算不能扶摇直上，至少在小年压力大，无处发泄的时候，能有个懂得的人为他分忧。”语气顿了顿，顾母眼眶微微泛红，“我年纪也大了，我爸爸更加年迈，很快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真的希望能有个大家庭加入，好让小年不会失去亲情的陪伴。”
顾母的话听着像是非常有道理，感人肺腑，但却充满了第三者的个人主义，没有两人之间出发考虑，那是畸形的价值观。
既然来都来了，顾母不想徒劳无获，握住凌母的手说道：“你的女儿个性很强，我知道很难说服，但是我希望你能尽力去让她明白，有些人只适合谈恋爱，不适合结婚。小年必须要娶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而那个人的人选已经出来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顾太太你又何必专门跑一趟来找我呢？”凌母打消了和顾母继续争辩的念头，轻声说道：“我可以力所能及的只有无限地支持我的女儿去做她想做的，如果她想分开，我会全力支持，只要她不后悔就行。但是你要是想我强行拆散他们，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跟顾太太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就真的这么倔？”顾母气得气息不稳，但还是要保持淡定。
凌母笑了笑，站起来，“是的，在他们年轻人爱情的战争里，我只是个局外人，我只负责看，不负责参与干涉。你要是想干涉，就去吧，我不拦你，但有一件事我希望顾太太你记住。”
顾母困惑，“记住什么？”
凌母一字一顿缓慢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希望你不要刻意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我的女儿，我们夫妻俩对待你的儿子给足了尊重，也希望你能如此，如果你们僭越了，也不要怪我们无情失礼。”
顾母哑口无言，两人之间凝聚着尴尬的沉默，好在服务生端了咖啡上来，气氛才不至于一直这么僵着。
凌母抬起手腕看了眼钟表，“顾太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赶着去补课。”
“没有了，你忙你的去吧。”顾母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始终郁结着一口气久久散不去。凌母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呢，她总不能继续和人家刚，而且还压根刚不过。
凌母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慢用。”
结了账，走出咖啡馆，仰头看了眼大好晴空，凌母宁愿早点去菜市场买新鲜的骨头熬汤，也不想坐在那里面和顾晗年的母亲瞎吵。
年轻人的事情，他们老一辈的瞎闹腾什么。
顾晗年为了避免回家和母亲发生口角，吵得家无宁日，决定搬出去，顾母挽留，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而顾老爷子退休之后，一天天只想着浇花遛鸟，顾晗年在家住还是搬出去住，老人家都没有异议，只有一个要求——
“你做好你的本分，不要后悔就好。”顾老爷子提醒道。
顾晗年颔首，“我记住了，谢谢外公。”
顾老爷子拎着花洒走进屋里，嘴里低沉地碎碎念：“谢什么，你们一个个长大了翅膀硬了，风又大，想飞去哪里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看着外公日渐佝偻的背花白的发须，顾晗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细想这么多年来，老人家一直竭尽己能来培养每一个孩子，到头来，剩下的还是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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