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大人, 请洗头发了。”陆知梨笑盈盈道。
“嗯, 好。”秦端坐了起来, 将散下来的头发都捋到颈后。
碍于秦端背上的伤, 陆知梨在塌上垫了软软绵绵的迎枕垫子, 中间的地方给悬空了一段, 让他靠在上面, 搬了凳子和水盆来给秦端洗头发。
她找了块干燥的巾子给秦端把衣领隔开，免得弄湿了衣领不舒服，用木舀子盛了水慢慢地淋下来一些, 问他：“热吗？”
“不热，正好。”秦端舒舒服服的躺下来，身下垫了厚厚的垫子, 又压了两个靠枕, 仰头闭着双眼。
“那就好，我先帮你头发都淋湿。”陆知梨用水瓢舀起一瓢热水, 用手指将散碎的头发细细的捋到一起, 从额头发际的位置慢慢的淋下去, 秦端的头发浓密又长, 浇了两三回才把头发都淋湿了。
她低头看向毫无防备的秦端, 他闭着眼睛, 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得笑了笑。
过了两刻钟后，陆知梨叫醒了秦端：“已经好了, 厂公你不会睡着了吧？”
“嗯？没有啊。”秦端这么说, 却眯着眼睛有些睡意昏然。
陆知梨拿着干燥的布巾，笑着走过来偏身坐在床前，帮他细细地绞干了头发。
“我现在去将药都热了去，太医说要每日做药敷，据说是和僧人商讨出来的法子。”说着，将另一块干燥的巾子递给他，拍拍他的头发，笑嘻嘻地说：“厂公您在廊下晒晒太阳，妾身去给您熬药。”
秦端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家，散着头发靠坐在屋子外面的矮榻上，廊下的阳光正好，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比谁都悠闲。
反倒是陆知梨每日忙着帮他熬药，照看他，两个人比之前仿佛是调换了一样。
她忍不住了一句：“厂公不怕有人会夺走您的位置吗？”
“哎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秦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抬手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陆知梨一惊，瞠目结舌，还靠不靠得住了，就见秦端噗哧一声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只手撑着身体，仰头笑道：“知梨呀，你知道厂公为什么是厂公，而奉茶的却是奉茶的吗？”
陆知梨一脸我就知道，歪了歪头问他：“您又有什么歪理邪说？”
“罢了，你既然不相信我，就不相信吧。”
陆知梨苦笑一声：“别，厂公，这关系可大着呢。”她哥哥可还在苦行寺呢，秦端如果真的倒了下去，他们也必然是要遭殃的，这是陆知梨不得不认清的现实。
“至少目前为止，我能够确信，陛下身边不会出现能够将我取代的人。”
至于未来，他都回到陛下身边伺候了，更不可能让那些人出现了，除非他自己真的犯了什么事。
这些年的筹谋总不能白费的，现在就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如他所想，此时宫里已经乱了，准确的说，只是是藏书库秋栀的居所乱了。
这半年来，皇帝于美色一路上似乎渐渐淡薄了起来，当初莲妃的行径使他大怒，苗贵妃又几次为了曾经莲妃的事情与他哭诉，许是年纪大了，心力不济，几个儿子逐渐成人，再过两年，五皇子也将要加冠。
来年的选秀，皇帝也没有再纳妃的意思。
而如今宫里的人多少都有些资历了，苗贵妃看似荣宠正盛，实则将来无着无落。
叫莲妃害了那一遭，不仅身体遭了殃，还叫人看了笑话。迄今为止，苗贵妃还以为莲妃是因为嫉妒来害的她。
奕王不是个好招惹的，太子那边也不可能走通了，五皇子嘛，苗贵妃并非看不上，只是旧年里那桩事，她与惠妃结下了仇。
无子，是她的致命痛处。
前两日，王佳康与松风一同到书库去，松风打的是秦端的名义，两人正一同出来的时候，就见王佳康站住了脚，一声又细又软的啼哭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抬头问眼前的人：“等等，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松风一脸茫然的，皱了皱眉摇头道：“我没听见啊。”
王佳康确定自己不会听错的，但依旧笑了笑，对松风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松风忽然想起了什么急事一般，急匆匆地告辞道：“我还有事，得马上回去，就不奉陪了。”
王佳康心思一动，摆了摆手说：“好，你先走吧，我得去一趟恭房。”
王佳康看着松风走出去之后，哪里是要去什么恭房，转头就寻着之前发出哭声的地方过去，运走越近，一直到了书库的后院墙，就又隐隐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孩子的啼声，这里可是藏书库，哪里来的孩子。
他起初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是，那孩子的哭声现在越发清晰，依稀还有女子哄孩子的声音。
刚进院子的英娘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急忙道：“秋栀，又怎么了，是不是吹到风了，都和你说外面不暖和，要想晒太阳等晌午啊。”
秋栀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这个名为南儿的孩子因为她故意的折腾，便在墙下哇哇大哭起来。
听见了英娘的埋怨声，她敷衍地“嗯嗯”两声，继续抱着孩子在墙角下转悠。
“行了行了，孩子给我吧，挽莹说的是，这孩子还是尽量少给你。”英娘毫不掩饰的嫌弃道。
秋栀瞪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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