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说那家人要去哪里任职？”陆知梨拿着白勺，轻轻地搅着碗里的银耳和蜜枣，颜色炖的很好看，汤水入口甜腻正好。
“南荔县。”
陆知梨却恍然想起了，她家里几代人都是在京城居住，然而族谱上的祖籍却是南荔，小时候还同兄长说，这地名倒是很好，听着就是天灵地界。
过了一会，陆知梨看着收拾的芳云，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你知道，大人是谁吗？”
“自然知道，小姐……”芳云喉头哽了哽，有些话说不出来，秦大人是什么身份，她岂能猜不出来，起初还不知道，后来就知道了，可她能说什么，这是小姐要依靠的人。
昨夜看见小姐，她不知道该心疼还是悲哀，只好一句都不提，先请了小姐用膳饮酒，小姐原是对大人竟然是真当了夫君，她反倒莫名放了心。
她知道小姐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宦官之女，清贵又干净，可她自小是做奴婢的，和小姐一起长大，学的却不是小姐的琴棋书画。
她知道，小姐能平安过来，多半是托了大人的恩，怕小姐不堪折辱，更怕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备受折磨。
她还没说什么，就见小姐嚼着口中的银耳，一点点地咽下去后，点了点头说：“那就好，这般大家都自在，若你不知道，小姐我还不知道还怎么和你说。”
芳云也松了口气，笑了笑，小姐能这样自然最好了。
“对了，今早上说是来了什么人？”
陆知梨半梦半醒的，她并没有择席这种习惯，反倒因为芳云准备的衾被太舒服了，又加上喝了半壶酒，一梦到了大天光。
听芳云说外面下了雪，更不愿早起了，说是早上被人敲开了门，问了几句话又离开了。
芳云答道：“说是大人派来的属下，问咱们家里的人，昨天送您来的那位公子何时走掉的。”
“苌坚，他怎么了？”陆知梨听了有点担心。
芳云摇了摇头：“这个的话，来人倒是没说，只是听说是很着急的样子，似乎在找这个人。”
陆知梨又想，难道是为了昨夜的事情，秦端一大早就要找苌坚进宫去，她对东厂内部的事情知之甚少，苌坚又总是在外面办事，偶尔找不见人也是有的。
“小姐，这个人您很熟悉吗？”芳云出声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
陆知梨跟芳云还是可以畅所欲言的：“嗯，苌千户是厂公的心腹。”
“不知是姓哪个字，常来常往的那个吗？”芳云不知为何，问起了这个。
陆知梨舒眉絮语道：“这倒没有，是个不大常见的姓氏，草字头的苌。”
“啊，这么说来，奴婢也曾见过这个姓的人，正是曾经侍奉的那家，有个苌姓的人呢。”陆知梨从前念书，她们这种贴身丫鬟，自然也是能跟着认得的
陆知梨猛地一个激灵，直起了腰身，追问道：“那人是什么年纪，可是个女子？”
“小姐这是怎么了，”芳云被自家小姐搞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如实道：“那人年岁倒不是很大，却不是女子，而是一位不大爱笑的冷面公子，性情乖僻得很，是那家少爷的同窗呢。”
“噢，这样吗。”陆知梨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能帮苌坚一把呢，低下眉喃喃道：“就说呢，怎么会这么巧。”
“你要参什么，直接说吧！”皇帝按捺住想要打哈欠的欲望，这个瑾王，早上大朝会不来，偏偏等他想要歇一歇的时候来了。
“臣弟参东厂提督秦端以公谋私，滥用职权，意图谋害吾儿叶景渊。”
皇帝看着进京以来，头一次进宫面圣的瑾王，心道叶景渊还真是他的宝贝啊。
昨夜才处置了后宫的烂摊子，此时皇帝正值不快，看着瑾王来兴师问罪，语气自然也就冰冷了些，不答反问：“噢，你那可知，锦衣卫千户苌坚的去向？”
“这臣弟不知，但与景渊被抓有什么关系。”瑾王一点都不怕皇帝，他们打架是从小打到大的，现在对他的儿子开始下手了。
皇帝龙目微垂，昨夜睡得晚，后半夜又睡不着，精神不大好道：“可根据衙门差役所述，他们见到苌坚的最后一面，与他在一起的人，正是叶景渊。”
“陛下，难道为了一个小小千户……”
“叶景渊是什么，无功无禄，一身白衣。”皇帝困意昏昏，喝了口茶提神后，言辞激烈。
苌坚又是什么，隶属于东厂的锦衣卫，天子耳目，若是他被人灭口，说法可就太多了。
“不过既然你要一个说法，朕不能不给，来人，去叫秦端过来。”
夏掌印应了声，很快就出去吩咐了，瑾王瞧他没一会就回来了。
“厂公，陛下召您到御书房去，听说是瑾王进宫了。”松风低声地说。
秦端一副早有预料的神奇：“嗯，我知道了。”
临走的时候，松风捧着大毛厚绒的斗篷要给他披上，却被秦端摆了摆手给拒绝了，松风转眼就明白了，今日可不同于往。
一路顺着御道匆匆而来，面上冷得像是寒冰，分明是瑾王来兴师问罪了，却不见半分慌乱，
瑾王被赐了座，冬日里地龙烧得很旺盛，他是不怕冷的，倒是惯有些畏热，手边的茶也是温热的，不喝的话，又燥得慌入了口，不多时，额上就虚虚的冒出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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