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了大雪, 铺天盖地的落满了天地, 银装素裹, 冰封千里, 寒雪累累。
院子里也是一片雪白, 枯枝无叶, 雪光透过床帐微凉, 两个人就窝在被子里。
陆知梨醒来的时候，正枕在他的怀中：“厂公，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端揉了揉眼眉, 低声道：“昨个夜里。”
“噢，我还以为您昨天也不回来呢。”醒来后的声音娇憨绵软的，陆知梨在他面前, 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是否过于幼稚了, 反正秦端也喜欢被她依赖着。
秦端却想起最初的自己，他掌控陆知梨, 将一个没有任何污浊的她, 呈现在眼前, 他的确如愿得到了, 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女孩子。
如愿以偿, 心有所怅。
他让她一遍遍的知道, 她要一辈子守着一个太监，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又心生怨恨, 为何, 偏偏他是一个太监。
他迄今，也不是知梨真正的夫君。
没关系，她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欢喜，这一次，他该放手了。
他一直都知道的，老天不会白给谁什么，也不会一直眷顾谁，所有的美好都是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苌千户出事了？”
“他没事。”秦端不便和她多说这件事。
“噢，那就好。”陆知梨这才放下心来，于是背后靠着软枕，坐起来撑着腮问他：“对了，我听苌坚说，他曾有个妹妹？”
“他和你说了？”秦端没想到苌坚居然会和她说，惊诧之后，点了点头道：“是，苌坚出身自寒门，早年因为体弱，家中将他送到外面习武。”
“寒门？”陆知梨点了点头，思忖道：“苌楚原是出身不错的。”
秦端叹息一声，微微皱眉道：“是啊，但造化弄人，他十六岁的时候，突遭横祸，回去后发现家门惨遭灭口，十四具尸首，少了一个妹妹。”
“这样啊！”陆知梨想到苌坚素日的模样，谁能料到，他背上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秦端难得露出一点怜悯的神色：“至此之后，他性子就有些冷僻乖戾，之所以来锦衣卫，既是求生，也是为了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陆知梨垂下眼帘，双目失神，低声喃喃道：“难怪啊，血海深仇啊！”
她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相比之下，他们三个似乎谁的命都很坏。
秦端见状就知，她是想起了自己，缓缓埋头在她颈间，一言不发。
“怎么了？”陆知梨偏过头，手指轻轻拢过他的后颈。
秦端闷声道：“没事，只是最近太累了。”
“对了，昨天给您留的包子可吃了？”陆知梨忽然让他抬起头来，郑重地问他。
“吃了，味道不错。”
陆知梨得意道：“我亲手做的。”仰着头，一脸的求夸奖。
“是吗？”秦端还当是下人做的，陆知梨让人给他留着的，极为配合道：“那真是好吃极了，我特别喜欢吃。”
“那当然了，啊，你要多笑一笑才对，厂公。”她抬起手指，笑眯眯地扯了扯秦端的脸颊，秦端也任由她胡来。
秦端握住她的手，问她：“现在你高兴吗？”
陆知梨嫣然一笑，道：“高兴啊，苌坚没事，您也没事，芳云在我身边，还可以马上就见到哥哥，真好啊，原来真的会一天比一天都要好。”
“那就好，我会让你更高兴的，会让你更好的。”秦端意味深长道，此时的陆知梨却听不出来，只当他是寻常的甜言蜜语，搂住他清瘦的腰身，靠在他的胸膛。
她的手环过他的后腰，想起来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问道：“厂公，那些伤还会疼吗？”
“还好，不着凉就不会疼的。”秦端当然不能说，他为了在皇帝面前表忠心，没穿斗篷身上着了风，其实难受的要命，晚上只能侧身睡觉。
陆知梨闻言有些忧愁地蹙眉，过了一时抬头道：“看来家里还是要准备一些药的，听说这种伤不好好看顾，是要落一辈子的。”
“嗯，不过没大碍的，我会注意的。”秦端揉了揉她的头，温声应道。
秦端还有正事要做，两人说了一会话，就起床了，芳云在隔壁听见响动，也过来服侍小姐洗漱。
秦端没用人伺候，比陆知梨收拾的也要快，他转头看见陆知梨将头发梳成年轻妇人的发髻，心中黯然，又淡笑了笑。
陆知梨正在洁齿，眼见着他一脚要出门去，吐掉了口中的水，叫住他：“对了，厂公，这两天我可能要去看看兄长的。”
“嗯，那你出门记得带人，照顾好自己。”秦端打开门，面对凛冽的寒风，风吹进了衣领里，不禁皱了皱眉，回头叮嘱了一句。
陆知梨扬了扬手，随口应下：“放心吧，我知道的。”
怪得很，秦端怎么现在说话，都跟留遗言一样，陆知梨对镜理云鬓，暗自腹诽。
后来的七天，秦端都是早出晚归，天还未亮就进宫去，月上中天才回来。
陆知梨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秦端到底有没有回来。
第八天，陆知梨准备好了给兄长的衣裳，有了芳云帮忙，又往里面又重新续了不少的棉花，一早就让人准备马车，准备将东西都送去给兄长，顺便在路上路过药堂的时候，买两瓶上好的虎油膏给秦端准备着。
秦端一边往东厂里走，松风一边例行公事地说着每天的事宜：“厂公，昨天傍晚，渝北来了消息送进了瑾王府，今早瑾王府派人似乎往帝陵去了，可要拦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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