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她的情郎,自然要给你最好的秋栀。
“卑职……知道。”赵岩神情肃穆,然而一只握成拳的手,暴露了他的不安和紧张。
“更何况,他们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盖因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之所以支开了秋栀,主要是想要与你说一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说着皮囊之下皆是白骨,但世人皆爱美色,公子也勿要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耽误了自己和秋栀。”
若是赵岩果真贪好美色,因此而选择离开秋栀,对于秋栀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若是对秋栀的真心,到了不可拒绝的地步,那自然是美满姻缘。
陆知梨也听秦端说过,许多丈夫打死妻子的事情,最后递到了官府,只是一句妻子对公婆口出冒犯,丈夫被杖责几十也就罢了。
赵岩皱紧了眉头,他摇了摇头,恳切道:“多谢夫人所言,您说的这些卑职都想过,不瞒您说,当初想到最坏的,就是秋栀可能看不见、听不见,或者走不了。
卑职当时就在问自己,如果是那样的秋栀,我会不会娶,我当时……也突然不知道答案了。”
“你最后怎么知道的呢?”陆知梨有些好奇了,她也觉得很为难,明明深爱的人,倘若变成一个残破到只能依靠自己照顾的人,任谁都会有动摇的吧。
更何况,彼时的赵岩所面对的,一边是不知何等情形,需要付出更多心力的秋栀,一边是光明磊落的未来,前途无量。
这是个过于艰难的抉择。
赵岩没有正面回答陆知梨,反而道:“夫人必然也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不知您可曾有过这样的时刻?”
陆知梨挑了挑远山眉,露出一抹笑,干脆利落道:“有,但我是女子,看过秋栀你该知道,我们比较容易感情用事,所以你应该不是因为这个,你和我的情形不一样。”
“我比较蠢,用骰子给自己下了个赌注,想的是如果秋栀失明了,或者失去了腿脚,我要如何,双数我来,单数不来,一次定胜负。”
“这么巧,最后是双数?”
赵岩捂脸:“我没敢看。”
陆知梨扑哧一声笑了,又正色道:“你都没看,怎么知道不是单数?”
“因为在骰子落定的一刹那,卑职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陆知梨暗叹此人大智若愚,继续微笑着问道:“倘若她不答应你怎么办?”
赵岩给自己灌了半杯的茶,说:“我没想过,大不了,就死皮赖脸的求她,再不行,我也给自己来一下,扯平了不就好了。”
在隔壁抱厦的秋栀听着赵岩和陆知梨的对话,不禁泪如雨下,芳云一边递帕子,一边低声劝。
陆知梨抬手指了指左边,含笑道:“那你现在就去隔壁,问一问秋栀姑娘,肯不肯下嫁吧!”
赵岩愣了一瞬,抬脚跑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就见秋栀眼眶红红的:“秋栀,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
“那你答应我吗?”
秋栀鼻尖红红地偏过头去,她说也说不过,又的确被赵岩打动了,哭着道:“你娶谁不好,这天底下的女人千千万,你缠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别是最后人财两空,你才要哭死去呢。”
秋栀原本是个直心肠,当初与赵岩相识相知,原是约定好了,等她二十五岁出宫去,赵岩就娶她为妻。
眼下,似乎并不迟。
“那就好,免得你反悔,婚书我已经准备好了。”赵岩大笑道,他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知道秋栀在乎什么,在上门来前,就已经买好了婚书的洒金如意红笺。
待秋栀写了名字,按了手印之后,赵岩将婚书捧到陆知梨面前,说:“既然是夫人为我二人促成姻缘结缔,就请夫人来为证婚落款。”
陆知梨沉吟了一瞬,并没有先写上去,而是定定地看了一眼赵岩,转而又落在秋栀的身上。
方对他二人郑重其事道:“这婚书既下,便是生世的夫妻,不得反悔,否则,如赵侍卫方才所说,不得好死,如何?”
陆知梨最后四个字并没有说的很重,而是如同平常所言,但如此才要他二人时时刻刻铭记。
秋栀自是没有问题的,赵岩亦是慨然顿首,道:“是,我亲口所言的,若今生我敢负秋栀,则不得好死,于她之后,再无旁人。”
陆知梨这才点了点头,芳云在旁侍奉笔墨,她提笔蘸了墨,挽袖正式写下了名字,又吩咐芳云道:“芳云,去书房请厂公来。”
“是,奴婢这就去。”
书房里秦端被请来的时候,问起是什么事,芳云摇头说不知,只言夫人正在厅堂等着大人。
陆知梨已经将写好的婚书晾干,请了不知所以然的秦端过来,赵岩还是这么近,见东厂提督的第一面,是个与他们差不多大,隽秀的年轻人。
满京城都知道秦端是什么样的人,但人果然还是见面的交情,从前与人听说的那些话,渐渐地就淡了去。
陆知梨开口说了请他来的目的。
“冰人?”秦端拧眉,摆了摆手,就要拒绝:“我从来没做过,而且,有你不就够了吗?”
“我是个弱女子,寻常也不大爱出门与人往来,做了这个证婚的其中一个,是因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请厂公来,则是为了压重。”
说一句不好听的,就是为了万一日后赵岩真的薄情寡义,也不可能像是秦端所说的事例里,秋栀不明不白的惨死。
陆知梨一席话清清楚楚,毫不避讳自己的意思,只是这话还是得委婉了说的,反正事实就是,她与这二人俱是没有过深的交情,这些话说出来,也不用过多思虑,在意所谓的颜面。
秦端还有心想要拒绝,陆知梨这样说,他也无从推拒了,只是趁着陆知梨为他研墨捧笔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偏你伶牙俐齿,舌灿莲花。”
“彼此彼此。”陆知梨笑语宴宴,等秦端写下了名字,洒金如意纹红纸上的墨色干了,芳云也捧着东西回来了。
陆知梨接过来,笑着捧到秋栀与赵岩的面前,放到了桌子上,秋栀看出了她的意思,立刻站了以来,羞赧道:“夫人,使不得,我们已经给您今日添了麻烦,再不敢收这些的。”
“这不是普通的见面礼,而是我送给秋栀的添妆。”
秋栀闻言,呼吸一噤,她原是没想到的,还能收到添妆来,她其实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东西一看就甚为贵重,最后百般推辞不得,她便福身收了下来。
无论是谁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陆知梨和秦端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为秋栀来作为冰人证婚。
临走前,赵岩与秋栀对秦端二人拜了又拜,说改日会送礼来给冰人,最后才踏着雪色,彼此相携离开。
秦端正要说太冷了,回去吧。
他还没张嘴,就听陆知梨幽幽地说:“说起来,厂公似乎没有与我写过一封婚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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