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齐氏等人的离开，外头的丫鬟仆妇们也都散了，陶然居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苏乐天身边总共就两个丫鬟，现在都被他给打伤了，院儿里其他的人就更不敢进来了。
闫大夫关上房门过来，摆手对着赵佳宁就道：“怎么还站着呀，坐下坐下，都坐下，你们俩不累老头子我还累呢，哎呦，可怜我这一大把的年纪，竟然奔跑了三条街，我的腿哟……”
赵佳宁嘴角一扯，不用想也知道，她此时的笑有多难看。
闫大夫也不管她跟苏乐天，自己在那片狼藉里扒拉了半天，找到一个折了半条腿的凳子，又寻了一遍无果，抬头冲着苏乐天问：“腿儿呢？”
苏乐天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赵佳宁指了指破了一个洞的屏风：“应该……在外间儿。”
闫大夫又跑去了外间儿，果然在墙根儿下找到了半条凳子腿，而后摇头叹气的回来，满脸都是心疼之色：“败家，败家哟，瞧瞧，多好的凳子，这这这这……小乐天，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你力气没处使就出去扛石头，干嘛要跟这些木头过不去呀，也坑不住你一脚。“
小、乐天？
赵佳宁眉眼一动，偷偷打量苏乐天的表情，见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心下明白这位闫大夫跟苏乐天的关系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平日里私底下也一定是很熟稔的。
只是这称呼未免也太……太不符合这位爷的特性了。
闫大夫捣鼓了半天，也没接上那条凳子腿儿，最后索性就把地上残破的木头摞到一起，垫在折了腿的一边儿，勉强能坐下了。
“来，说说吧，今天为什么调皮了呀。”
赵佳宁嘴角鼻翼眼角似乎都抽了一下，闫大夫这话是认真的吗？在他眼中，苏乐天今天的行径就只是调皮了一下？！
差点调皮没了两条人命！
欸，等等，闫大夫刚才是在问苏乐天吗？他不是……
“弄，死，坏！”苏乐天张口就蹦出三个字来。
赵佳宁惊得张大了嘴：“你、乐天少爷，原来你不是……你能说话呀。”
闫大夫哼了一声，直接拆台：“当然能说话，他又不是哑巴，嘿，他就是懒得说，到现在还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苏乐天又瞥了他一眼，闫大夫根本不当回事儿，好故意挤兑他：“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以后要有人来跟你抢媳妇儿，就你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话还没说完呢媳妇儿就跟人跑了……”
苏乐天胳膊一挥，腰间别着的一枚香囊就飞了出去，闫大夫倒也不躲，就随便那么一抬手，香囊便落入他的手中。
“丫头你看见没有，恼羞成怒了，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打，真是，一点儿都不尊老爱幼。”
赵佳宁强牵扯一抹笑，说：“乐天少爷还记得奴婢的名字吗？华裳，奴婢叫华裳。”
她诱导他喊出她的名字，但苏乐天并不理会，就跟锯嘴葫芦一样，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才不喊那个名字，那不是她的名字，他不叫！
“行啦行啦，没人逼你说话，瞧你那张苦瓜脸，就跟你说话多好听一样，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赵佳宁这才想起他手上还有伤，赶紧抓住他的手递到闫大夫面前，闫大夫摆着他的手心左右细细观察，又在伤口边缘摁了两下，鲜血又从伤口里渗了出来。
“还好，没什么大事儿，丫头，你去外头的格架子上把我的药箱拿来。”闫大夫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赵佳宁刚要起身，苏乐天就抽出了手抓住她的胳膊。
不让走！
“啧啧啧，瞧你护食的样儿。”闫大夫一脸嫌弃，又把手重新抓回来：“不走，就去外间儿，你眨巴两眼的功夫就回来了。”
他这么说，苏乐天还真就认真的眨巴了两下眼睛。
赵佳宁忍笑，哄道：“乐天少爷放心，奴婢不走。”
说完就到外间儿的格架子上拿了个方木盒子回来，闫大夫打开盒子，里头装的都是白纱布，以及各种瓶瓶罐罐的药，还有一包针灸用的银针。
“小乐天刚几个月的时候我就来苏家给他治病。”闫大夫解释道：“来的多了，嫌麻烦，索性就留了个常用的药箱在这里。”
赵佳宁淡笑不语，他们平时怎么相处，都不是她能置喙的，苏乐天待她再如何不同，那也是主子，她还是奴婢，而且还是隔房二婶娘家的奴婢。
苏乐天又想去抓她的手，被闫大夫拦住了。
闫大夫绷着脸训斥：“你这手还想不想要了？你又不是外头的登徒子，这么抓人家姑娘的手成何体统，再说，你自己看看，看看你这这这血虎刺啦的，人家姑娘长得多白净，你瞧瞧你给人抓的，老实点，上药！”
没人说的时候赵佳宁倒还不觉得，闫大夫这么一说，她再看自己身上手上沾染的血迹，胸口处就有些反胃，只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血腥气，难闻的很。
但是此时不是离开的好时机，赵佳宁也不敢提要走的事情，就怕苏乐天再犯病，只好等会儿找机会问过了闫大夫再说。
那伤口清理干净了才发现是一道挺深的割伤，应该是之前苏乐天抓着瓷片自己不小心割的，上了药，包了厚厚的一层白布才算好，闫大夫又给他把脉，一手捋着自己的养须胡，眼睛看着赵佳宁眨了又眨。
有话说？
赵佳宁也冲着闫大夫眨了两下眼睛，就见着闫大夫嘴角一扬，一边在药箱里摸索一边道：“丫头过来，让我瞧瞧你有没有受伤。”
她自然是没有！
赵佳宁腹诽了一句，还是依言把手伸了过去，苏乐天又紧张了起来，抓着她的胳膊拉她坐在他的位置上，刚转身过去，就见着闫大夫扬起胳膊手往下一沉……
一道白亮在赵佳宁眼前闪了一下，紧接着苏乐天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了，再细看时，就见他后脖颈处扎着一根一寸长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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