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混乱的县城
三河，县衙。
县令姜行进的身子轻微颤抖着，但是他的表情依然镇定，握刀的手依然沉稳。
在姜行进面前，县蔚白有礼还没有死，他捂着脖子，大股鲜血喷涌而出，身子在痛苦的挣扎着。
“再有妄议开城投降者，这就是下场！”姜行进虽然是文官，但声音却带着凛冽的杀气，周围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从金兵突然出现在城下的那一刻开始，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了。
开始的时候，姜行进等人虽然紧张，但是还不算慌乱。
所有人都认为，金兵和十几天前那一次一样，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城内的官员和百姓，敲诈一些钱财而已。
他们来过一次了，十几天前，为了索要张觉的人头，完颜宗望的大军就是驻扎在三河城外，只带着一万骑兵去了燕山城，等得到了张觉的人头之后，他们就撤了。
虽说他们在润州和迁州一带活动，破坏了不少庄稼，杀死了几个倒霉的百姓，敲诈了不少金银财宝，但总体而言，军纪还算严明，并没有出现大规模杀戮或者扰民的事件。
就这一点，金兵甚至比某些纪律败坏的厢兵还要好。
因此，看到城外金兵聚集，姜行进立刻派县里的主簿出城，带了一些礼物，一则是劳军，再则也问问他们这是意欲何为。
然而，半个时辰不到，主簿的人头竟然被送回来了。
金并扬言，立刻开城请降，否则他们就要攻进来屠城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组重磅消息传来，让城内军民瞬间混乱了。
燕山府反了！
郭药师反了！
王安中被杀了！
金国特使团被杀了！
……
消息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恐怖，一次又一次的把城内的人推向绝望的边缘。
燕山府反了，那隶属于燕山府的三河要不要跟着一起造反？
金兵进抵三河城下，他们是要和宋国开战，还是单纯地因为使者团被杀而进行报复？
宋金两国的盟约还有效吗，是拼死抵抗，还是开城请降？
县蔚，县丞，班头，牢头，司库，姜行进的弟弟厢军统领姜行舟，以及三河县内的一些德高望重的人，被召集到县衙之内商量。
结果不言而喻，众人七嘴八舌，想出来的方法却只有两个。
第一，开城请降，因为三河根本就挡不住五万金兵的攻击，这样可以避免被屠城。
第二，弃城而走，趁着金兵围三缺一，大家出西门逃命要紧。
至于据城收地，或者和我燕山府保持一致，叛宋抗金的话，不是没人说，但声音太弱了，瞬间就被反对声压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哪怕把城内的衙役，狱卒都赶上城墙，也不过几百人，如何抵挡金人的五万大军？
如今金兵围三缺一，应该是他们的一种姿态，只是代替宋国天子征伐不臣，你这个节骨眼上宣布和燕山府保持一致，这不是给人口实，等着人来杀你吗？
不过，大家讨论的虽然很激烈，甚至有的人借故偷偷溜走，作为三河县父母官的姜行进却始终没有表态。
一直等到未时初刻，厢军统领姜行舟带着三千厢兵进城之后，三河县县令姜行进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
跟着燕山府一起造反不行，开门让金兵入城更不行！
与三河共存亡！
这就是最后的决定，违抗者就是叛徒，杀无赦！
几乎就在姜行舟进城的那一刻，厢兵就控制了城门，以及城内所有要害，甚至连县府衙门也被占领了。
不是没人反对，认为姜行进这是鲁莽之举，要用三河县城内数万军民的性命，为他博一个青史留名。
只是，说这句话的人立刻就被砍了脑袋，高高的挂在县衙外的旗杆之上。
被刀剑逼着，整个三河终于动员起来了。
城内所有超过十三岁的男子，只要不是手脚残疾走不动路的，都被征发，赶上城墙。
武器不够，就打开县里的兵器库。
兵器库被搬空了，就收缴民间武器，让铁匠铺拼命打造，甚至让木匠用木头造。
这样总算征集了一万五千左右人马，虽然乱乱哄哄，一个个瑟瑟发抖，但是站在城墙之上，却也密密麻麻，给敌人一种假象。
至于城内的大户人家，粮仓必须打开，钱库必须打开，否则就是投递叛国。
城外的金兵放马高歌，将领喝酒吃肉，一幅轻松惬意的景象。
而城内却一片萧杀，不能出城的军民充满了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悲壮。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太阳要下山了，金兵竟然还不攻击。
城内的军民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县令大人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要他们不宣布也燕山府一起反叛大宋，金国军队就会按照宋金盟约，认为他们还是友军，不会发起攻击。
只可惜，这样的幻想突然就被打破了。
郭药师的常胜军来了，而且还在城外和金兵发生了激战。
金兵大规模调动，看样子不但要围歼郭药师的军队，甚至已经有了即将攻城的迹象。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被压抑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以县蔚为首的一拨人跳了出来，大声指责姜行进不识时务，想要以全城数万军民跟着陪葬。
要么投降金人，一起抗拒郭药师的军队！
要么打开城门，迎接郭药师的军队入城，抗击金人。
想要独善其身，最终必将导致灭亡。
完颜宗望，郭药师，无论哪一个获得最终的胜利，接下来的攻击目标肯定是三河。
“姜县令，快下决断吧，再晚，我们就没有选择了！”县蔚急得满头大汗。
“县蔚大人，依你之见，我们该投靠完颜宗望呢，还是投靠郭药师？”姜行进走到县蔚身边，脸上带着笑容。
县蔚说道：“这还用说，我们必须站在强者一边！”
“强者，你说的是完颜宗望？”姜行进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但是却突然一剑割断了县蔚的咽喉：“身为大宋子民，却要卖主求荣，该杀！”
“报，金兵开始攻击南门！”此时，一个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大宋的男儿们，随本县令一起，上城墙，杀敌！”姜行进高举宝剑，大踏步离开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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