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脑里的记忆非常混乱,记得的片段东一棒槌西一榔头,都是些杂乱无章的画面,也联系不到一起去。
最清晰记得的,就是自己看着一双蓝眼睛,用刀子拉开胸腔的那一刻——
非常疼,所以他记得。
——但我为什么拉刀子?
他还是需要时间捋一捋。
他大声说要关灯,就感觉男人立刻拉起一块布,把他兜头裹住。
这块布也太大了。把小金毛裹起来,卷了两卷,整个人一下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口鼻在外头。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感觉男人是跪在污水里,小心翼翼抱住他的。
比他整整大了一圈半、肌肉强悍的身体,竟然不住地发着抖。
头顶的布料,似乎不断有水珠往下落着,滴滴答答,渗进他的金发里来。
“……你……”
头顶传来颤抖的喃喃声。
是一声泣音,一个单字。
萨沙这会儿没有系统,像一只落进陌生环境、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狗,只能大声吠叫,彰显自己超凶:
“草!你他妈是谁!放我出来!”
说着,就开始撕扯那团布料。
布料红红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小金毛手软脚软的,撕也撕不开,骂得更厉害了:
“别抱着我!滚!”
他头顶都湿了一片了,啥玩意一直滴滴答答的……
难道是这人在流口水???
“你别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男人轻声说。
声音还是哑的。
“我带你出去……”
跟着就被抱了起来,很平缓地往外送。
布料有点透光,他感觉男人抱着他飞了一段。
眼前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像是在过下水道里一段一段的应急灯。
他们暂时没有说话。
男人胸膛里的心跳非常快,抱他的大手却很稳。
过了这一段通道,眼前光线突然一下子亮起来。
阳光从下水道顶部的大洞汹涌而入。
克拉克用透视能力和超级听力,确定了萨沙的位置,就一路打穿到地底进来。
打到快接近的时候,害怕碎石会掉下来砸到他,就在另一条相连的下水道开了个洞,最后再来拆锈死的门。
被光线一激,怀里坏脾气的小王子,又开始发作了:
“我警告你,现在放我下来!我弄不死你,但我至少还能弄死我自己!”
克拉克张张嘴,发不出声。
他本来已经升出地面了,又慌忙把萨沙抱回避光的地下通道里,单膝跪下来,用高大的身子给他遮出一个暗角。
萨沙总算从那块巨大的红布里,挣扎出了一颗金毛脑袋来。
他们在阴暗的地下通道里对视。
被打穿的大洞漏下阳光,时间接近傍晚了,光线是橙黄色的,给面前的男人整个人打了一圈金边。
——好了。
他心想。
现在他想起来了。
人间之神的模样,看起来远不如从前风光了。
他有一段时间没刮胡子,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全是青色胡茬。
蓝色战衣和红披风也是脏的,上面落满了泥巴和尘土,颜色一块深一块浅。
尽管如此落魄,还是掩盖不了他跟阿波罗一样耀眼的英俊容颜。
男人屏息注视着萨沙,像是连呼吸都会把他吹跑一样。
一双纯蓝的眼睛,在逆着光的情况下,盛满了失而复得、快乐到要发疯的光芒。
萨沙轻声:“滚。”
那双蓝眼睛呆了一呆。
萨沙:“滚!”
男人跪在那看他,还是不动。
萨沙:“——滚!!”
他抬脚就踹。
小金毛气疯了,抬的是那只跛足,这一脚真要踹上钢铁之躯,就等于全废了。
男人赶紧往后躲,手掌握住他的小腿。
萨沙痛得叫了一声,骂得更起劲了:
“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马的,为什么还是你!
睁眼看清克拉克的那一瞬间,萨沙真的是气急攻心,一口血要喷出来。
他都不知道是该问主系统还是问男人,还是该问自己的命运——
你到底想怎么样?
到底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他真想一拳把男人锤死,可又知道根本不可能,只能无能狂怒。
他的身体是直接从自杀前过来的,一气急了就又咳又喘,肺部跟风箱似的呼啦呼啦,难受得不行。
萨沙一使劲把脚抽回来,断裂的骨头疼得他直抽气,狗男人又不肯放手,急得他两眼发黑,大声道:
“我身体里有自爆按钮,你再不滚……我就弄死我自己!3,2,1——”
这话一放出去,果然比什么都管用。
人间之神就在他眨眼的下一秒,原地消失了。
萨沙用力扯开身上的红披风,瘫在角落里粗喘。
他使劲搓着自己的脑壳,怎么都想不起来死前最后那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的身体内如长了一个黑洞,所有欢乐平静的记忆都被吸走了,只留下那些令他恐惧、猜疑、避之如洪水猛兽的画面——
当然,还有让他痛彻心扉的。
心尖上烂了一大块,什么药都上不进去,不碰它疼,碰它更疼。
小金毛盘在地下通道里,痛苦地抱着脑袋想,好歹想起了自杀前的一段剧情是什么。
是他被囚禁在孤独堡垒,日日忍受着男人的折磨,还有对即将诞生的伊登·肯特的恐惧。
最后他把含着毒藤孢子的唇舌,送进了男人唇齿间。
是了,剖肋骨大概就是为了这个了。
就算记忆缺失得严重,萨沙也很了解自己这个狗脾气。
一定是觉得靠毒藤之吻把卡尔骗回基地,自己欠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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