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进了奶奶的屋子，只见奶奶背对着自己，身子靠在被褥之上，脊背一耸一耸似在哭泣。
小街呆住了，奔了过去，扑到奶奶的身上，大声道：“柳静烟，柳静烟，你那里不舒服了，我给你看看。”自从奶奶得过一次病，请过一次大夫之后，小街时不时的就冒充大夫给奶奶看一下病。
这一次，看到奶奶这般异常，小街自然责无旁贷，自动进入大夫的角色。
柳静烟停下哭泣，急忙取出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这才抬起头来，对小街强笑道：“奶奶没得病。小街，你自己去玩吧。”
小街摇了摇头，嘟起嘴道：“姑姑都走了，那里还有人陪我玩？”顿了一顿，小街问道：“柳静烟，你的嗓子怎么了？说话怪怪的。”
柳静烟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嗓子有些疼，不舒服。”
小街恍然而悟道：“哦是这样啊，怪不得今天你没去送姑姑。”
柳静烟的眼神又是一阵暗淡。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眼睛望向小街。然后伸出手，慢慢抱住小街，将小街紧紧的搂在怀里。
小街不明白，奶奶柳静烟的眼神今天为什么这么古怪，似乎从来没有看过自己一样，又似乎看到自己的时候想着什么人一样……小街迷迷糊糊的并不明白。
小街知道，现在自己还小，有一天就会明白的。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十多年，小街还是喜欢被奶奶抱在怀里。
奶奶的怀里又温又暖。母亲翠枝从来就不喜欢抱她。不，岂止是不喜欢，在小街记忆之中，就是从来没有抱过她。
母亲就喜欢钱，喜欢讽刺嘲笑那些没有钱的人。小街不知道要是自己家没有了钱，母亲会不会扔下自己和父亲桂生远走高飞——但细细想来，大抵是会的。因为母亲翠枝就是那样一个人。
幸好，自己家的钱越来越多。奶奶也时常叮嘱父亲桂生，不要把赚来的钱都交给翠枝，这样一来，这个家才安定一些。
奶奶的怀抱虽然温暖，但是奶奶却越来越抱不动她了。奶奶一天比一天老去。现在的奶奶更是需要小街搀扶的时候了。
奶奶喜欢小街连名带姓的叫她。奶奶更是喜欢小街搀扶着，在烟粉街的街道上来来回回的散步。偶尔遇到一两个熟人，奶奶就会打上一个招呼，向那人笑上一笑。
那人看到小街也便会笑着问：“这个是你孙女啊？这么大了，跟你当初一样漂亮。”
奶奶的脸颊便晕红起来，有些扭捏道：“你还记得几十年前的事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都老了。”
那人便唏嘘道：“是啊是啊，老的老，死的死。你知不知道，上个月桃红也死了。桃红也怪可怜的，八爷刚死，这桃红就去了。街坊四邻都说这桃红是下去给八爷作伴呢，怕八爷一个人孤零零的难受。”
奶奶脸上的晕红随即消失，变为一片惨白，默然了片刻，这才道：“迟早都会死的。”
那人叹了口气，道：“是啊是啊，迟早的事。这个岁数了。”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远。
奶奶也不散步了，就那样站在大街上，阳光灼灼的街道之上发了一会呆，这便让小街扶着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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