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释正一再往八十六
倩影悄然独立，痴痴守在岸边……
张宪又一次在梦中惊醒，起床时，浑身已大汗淋漓。
广锐军营的一个小营帐中，昏黑一片。张宪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努力回忆着曾经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梦境。
他只记得一个盘着妇人髻的女人背影和女人身前那滔滔不绝的江水。
这个相同的梦已经缠绕了他许多天，从他进入军营的那天起，以至于他的记忆都有些恍惚了起来，似乎他真的见过一个女人在大河旁静静的站着，等候着她心中的伊人。
“那河我见过，是黄河……难道是宫舞？”他想起初见宫舞的那个晚上，江畔的笛声仿佛又萦绕在他的耳边。
突然，他心中一慌，“我已经有阿丑了，绝不能再想她了，莫要负了阿丑。”
他还记得阿丑走时双眼噙满泪水，说出的那句撕心裂肺的话。
“大年，我等你！”
他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刚要感伤一番，就听到耳边响起个巨大的声响：“张宪啊，你怎么又起这么早？”
声音粗鲁巨大，振聋发聩，是寇成的声音。
张宪点了点头，看向寇成，说道：“嗯呢，睡的不太好。”
寇成还在闭着眼睛，他伸出一根小拇指，比张宪的大拇指还要粗大，放进鼻孔里使劲抠了一抠，弹出一块鼻屎，说道：“要不说你是公子哥呢，这么多天了还没适应。赶紧趁着没吹角号，再睡一会吧。”说完，翻身过去，冲着另一边的岳飞继续睡了过去。
张宪摇了摇头，欺身入被，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
“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沉的呜咽之声自营房外响了几来，营房内的三人皆齐齐从床上弹起，迅速穿戴好身甲、膊披和兜鍪，出了营房。
营帐外尽是奔走排队的效用士们，见不着任何一个普通士兵们。所有效用士们都知道，那些懒散兵卒们不睡到日晒三竿是决计不会起得。
不出小半个时辰，效用士们已经整理好了军配武器站成一队，注视着台前的效用士长。
效用士长冷着脸看着台下的一百出头的效用士们，扬声道：“不错，比刚来时队列的速度快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这才配当咱们周将军的效用士！”
效用士长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要记住，你们顿顿有肉，那些普通的士卒们吃糠咽稀！你们拿的军俸是他们的五倍有余！而且，你们不用在脸上刺字，而他们用在脸上刺字！所以，你们必须做到比他们好，是不是！”
“是！”这一个字震天动地，似乎穿过了层层军帐，向着那硕大华丽的将军大帐而去。
“记住了！你们是将军的效用士！生！是将军的人！死！亦是将军的混！是将军养你们！知道了吗？”
“谢将军恩典！”又是齐齐的一句话萦绕在军营之中。
“出发！”效用士长翻身上了骏马，赶到众效用士的前面，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日中。
效用士们就地埋锅造饭，没过多久，四野便飘荡起了肉饭的香气。
寇成看着身前的那口炖煮着牛肉的大铁锅，不禁长吸了一口气，赞叹道：“真香！”
正巧这一幕被四处巡视的效用士长看到了，若是寻常效用士作出这等随便的动作定会挨上效用士长大骂一通，甚至挨上几棍子。
可寇成不同，寇成一进军营便引得军中的将士们关注，毕竟这么高这么壮的个子实在是少见。
紧接着，在各种训练之中，寇成都能表现得极好，深得效用士长的青睐，甚至连那眼高于顶的将军都对他高看一眼。
效用士长哈哈大笑两声，说道：“老寇啊，跟着将军混，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寇成根本没有理他，依旧瞪着双眼盯着那锅冒着香气的铁锅。
效用士长不以为忤，看了一眼岳飞，问道：“鹏举，今天上午怎么样？”
岳飞行礼道：“回长官，筋骨活动开了。”
效用士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张宪，足足盯了五息之久，才扭头迈步离开。
效用士长心道：“将军打过招呼的三人里，寇成一定是个攻城拔寨的好苗子。岳飞那份沉着稳重的劲，也一定是个人才，而且弓马娴熟，枪剑精通。至于将军最看重的那个张宪，我反倒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
岳飞看着效用士长走远，屈腿坐在地上。
他闻着锅中的肉香味，心中不是滋味，低声喃喃道：“咱们在这吃好的穿暖的，军中普通士卒却什么也吃不上，难怪咱们在北方与辽国交战，总是输多赢少。士卒们军俸被克扣，吃不饱穿不暖，哪还有力气训练？军政腐败，军纪废弛，将军们多吃空饷，一遇上骁勇蛮横的北国蛮子，不一触即溃才怪。”
“将军训练我们这些效用士，恐怕也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他自己吧。”岳飞感慨道。
张宪与岳飞挨的近，听到了岳飞的喃喃之语，也是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他感触颇多，他生长于余杭富庶的水米之乡，自然不知军中疾苦。如今看到士卒在军队中竟过得如此凄惨，顿时对北方的战事担忧起来。
寇成看着二人，一改往日鲁莽之气，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咱们的大宋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强宋了，它早就成了那娘稀皮的软蛋。”
岳飞想着那些军中的士卒恐怕现在刚从被窝中爬出来，又环顾四周，看了看效用士们忙碌精干奔走的身影，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若我有一天当了将军，我定要训练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一支无敌之师！”
岳飞看了看张宪和寇成，说道：“我若是将来领兵出征北方，你们跟着我吗？”
张宪与岳飞已相识多日，先是与武松和林冲有约在先，而后又被这个心胸宽广，心忧社稷的男人所感染，早已经生出了跟随之意。他看着岳飞那双炽热的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寇成与岳飞相识虽不过三月，但他也与这个果断旷达，胸怀大志的男人对上了胃口。他看着岳飞说道：“等我完成了师父的嘱托，跟你去哪都行。”
岳飞看着二人真诚的眼神，叹道：“天幸吾辈，此行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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