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经副一往第二十九
清晨，王俭已经奔出了数里。
他虽然经验尚浅，但却不是鲁钝之人。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他已经想明白了，那家人是想他有没有给那位苍老的族长续命的方法。
可他只看了那老族长一眼，便可断定，他寿元将尽了。
“哪有什么人能活个成百上千年的，若真有，他还是人吗？”
奔走了一夜，虽说王俭还不累，但他觉得自己也该休息休息了，因为师父告诉他，这万水千山要像个普通人一样走过去。
“普通人这会应该已经累了吧。”王俭看了看不远处的路边酒肆，心中念叨着。
“小二，我要一些茶水吃食。”王俭走了过去，安安稳稳的坐在座位上说道。
小二正搭着汗巾忙碌地服侍着过往来客，听到王俭的招呼声，只是应了声“好嘞”便再也没信了。
王俭一直端正坐在座位上等候着，也不见小二过来服侍。他不急不躁，身子虽在这里等着食物，可心中却一直在想昨天的事情。
他不解的皱着眉头，说道：“我这个长年在紫霞宫里长大的人都不相信这长生不老之事，山脚下的百姓人家却追求这个。我们两者之间只不过隔了一座三，竟能有如此大的区别？”
正当王俭想事情出神之时，他右边传来了一个和煦的中年男人的声音，笑道：“小兄弟，你这般傻等是等不来饭菜的。”
王俭回过神来，看向那男人。男人头戴白色纶巾，身上批着一纯白罩袍，下面遮掩着体面华贵的衣服。面容清峻，让人一看便想到那些在楼阁之上作诗的文人雅士们。
王俭问道：“你是在说我？”
男人呵呵一笑，“我看着你说话，难道是在说别人？”
王俭连忙行礼道歉，“是贫道失礼了。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你。”
男人摇了摇头，示意不在意，又说了一遍，“你这般傻等是等不来饭菜的。”
王俭看向男人问道：“那你说该如何才能等来？”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示之威逼，或许以利诱了。”
“何以为之？”王俭问道。
只见中年男人的脸色突然变化，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将四周的吵嚷都吸引了过来，“我都坐在这里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人过来招呼？这难道是个野外凉亭吗？”
远处的小二快步跑了过来，偷偷打量了一番中年男人的衣着，一脸赔笑道：“大人莫恼，您也看到，咱们这人太多了，招呼不来怠慢了您，这就给您陪个不是。”
说完，一揖到地，直到瞧见中年男人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才直起身子，缩着肩膀，小意问道：“大人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小人这就吩咐下去给您弄去。”
男人脱手甩出一锭银元，“你看着弄吧，帮我和这位道长并了桌，不用找余了。”
小二伸手将这枚沉甸甸的银元捧在手，点头哈腰，“谢大人恩赏，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备上好酒好菜。”说完，也不管王俭愿不愿意，一把将王俭的木桌子抬起并到了男人身前的桌子上。
待小二离去，男人一脸得意的看着王俭，说道：“你看，咱们马上就有东西吃了。”
王俭将身下的椅子向男人挪了挪，说道：“你做这事是为什么？我没有要你请吧？”
男人洋洋得意道：“我觉得道长不是一般人，便想和道长交个朋友，这个理由怎么样？”
王俭眼神清明，说道：“可以。那敢问尊驾是山海经哪一脉？”
男人赞道：“紫霞宫王小天师眼光果然不一般，这样都能把我看出来。鄙人海派中人，能否与王小天师聊上一聊？”
王俭心道：“海派与我奇门多年来虽有暗争，但无明斗，表面上看还是一片和谐。这人行事莫名其妙，小师妹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心念及此，王俭平静道：“你我未曾谋面，又无间隙，于此地相遇也是机缘。”
男人听王俭这么说，似乎有些高兴，笑道：“能和王小天师攀谈实在是三生有幸。”
王俭阻止道：“你还是不要叫我小天师了，我只是奇门一个普通弟子。”
男人笑道：“若是王俭是寻常人，那世间便尽是庸人了。”
王俭问道：“还未请教尊驾姓名。”
男人望着小二端上来的吃食，说道：“我姓邵，单名一个凡。”
王俭心道：“没听说过海派有哪位权谋大能姓邵名凡，难道是海派这一代的隐宗？”
邵凡看王俭心不在焉，遂问道：“在想什么？”
王俭摇了摇头，问道：“难道阁下是海派隐宗门人？”
邵凡点头笑道：“你竟然还知道海派隐宗这一说，了不得，了不得。”
这海派隐宗之事是王俭无意中听邱弘济谈起的。海派窃权谋而居朝堂掌社稷，但也总有不得势的那一天，毕竟人王天子是人，也是有自己的喜好的。
若是赶上江山易主，新的九五之尊自然不会再用前朝的朝官谋臣，海派在朝堂中占了多数的坑，这些借天子之威来掌管江山社稷的海派门人便是显宗。若是赶上改朝换代，这代海派朝官被新帝所疏远，则会自动转变成隐宗，而之前的海派隐宗便纷纷出仕成了海派新的显宗。
王俭见邵凡总是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便有些生了腻烦的心情，不想再理这个海派门人，自顾自的吃起了桌上的食物。
邵凡却不在意，还继续问道：“王小天师，我看你刚刚在那里发愣，难道是在想些什么？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王俭刚开始不想说，可他也架不住这男子没完没了的问，说道：“我只是在想，平民百姓们总是盼望着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千古帝王也去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可他们怎么就没想过，若是真有人能长生不老成了仙人，这天上的仙人也忒多了点。”
邵凡听王俭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件事，脸上露出了浓郁的兴趣，“你怎么会这么想？”
王俭说道：“从古至今有了这么多朝代，每个朝代都得有许多的天子。这些天子哪个不想长生，若是真有一人能做到这事，定是集天下气运的天子。这些天子都能长生不了，升了天，那天上得有多少个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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