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经注正一第五十二
石云岫眼含温情，看着呆立一旁，不知所措的石磊，“第一件事，你出去之后要保我孙儿的安全，不能再让人欺负他。”
荆墨颔首说道：“这个石前辈不说，我也会竭力去做。”
石云岫点头说了第二件事，“你出去之后，若是有机会，替我把霍山杀掉。”
荆墨眼含疑惑，他不知道石云岫为何不让自己设法将他救出来，更不明白石云岫为何让他杀霍山，而不是杀霍高崖。
荆墨问道：“前辈不想出来吗？”
石云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说道：“我在这地牢里关了这么多年，这副身子已至膏肓，药石无医，还能活几天全靠老天爷赏赐，出去不出去又有什么区别。”
“霍高崖集百家之所长，混元功早已自成一脉，修至臻境。我若是让你杀霍高崖，实在是难为你。你若是能杀了霍山，让他尝尝老来丧子之痛也是好的。”
荆墨一阵沉默，心道：“霍高崖已七十高龄，若是真遭上丧子之痛，恐怕少说也得去了半条命。石云岫与霍高崖原为师兄弟，理应相互扶持才是，可如今弄到如此地步，当真是可悲。”
石云岫见荆墨沉默，以为他不答应，出口问道：“怎么了，小友与霍山有旧？”
荆墨摇了摇头，说道：“前辈不要担心。不瞒前辈，我就是被霍山送进万壑窟的。非无恩，更有仇。”
石云岫笑道：“如此看来，你我竟然都被霍高崖父子所害。一老一少，竟同病相怜。”
之后，荆墨便留在了地牢之中，听石云岫为他耐心讲解踏天门的修炼心法与窍门和山顶灵台封印的破解方法。
石磊听了荆墨的话，老老实实的在地牢之中发着呆，或者睡着觉。
只要是荆墨自己修炼心法的时候，石云岫都会看着一旁的石磊，好像少看一眼就再也看不到了似的。
每天午时，地牢上方的铁盖子都会打开，一碗干米饭都会从上面灵巧飞下，一粒不洒的稳稳落在石云岫身边。
光看这抛米饭碗的手法，荆墨就知道石云岫说得没错，这外面的守着的人绝不是他能应付的。
每每这时，荆墨和石磊都会躲入与地牢相连的万壑窟中，等铁盖子合上，二人再从那小洞中爬出来。
一碗饭分三人吃明显不够，石云岫已吃腻了这饭为由，让荆墨和石磊分食。荆墨本就挨了好几天饿，也不再怀疑，美滋滋的将半碗白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过了三天，石云岫将踏天门的心法尽数教给了荆墨。荆墨发现这功法竟与奇门无极步有些许相似之处。
他心中疑惑，便与石云岫提了出来，石云岫呵呵笑道：“这功法我便是从一处荒山道观的断壁残垣中刨泥刨出来的，没准与你奇门真有些渊源。”
又三天，荆墨已经可以运行踏天门随意在地牢中飘来飘去。直上飞上天井已不是问题。
接下来，石云岫将天井之上的万壑雷方位区域和灵台封印的破解之法让荆墨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荆墨本就擅长背书，原本常人需要两天才能记住个大概的事情，荆墨只用了半天就倒背如流。这让石云岫大感惊讶，称赞不已。
万事俱备，已到了分离之时。
石云岫说道：“小友依老夫的指点，便可从万壑窟里出去。到那时封印松动，山宗大乱，二人可趁此机会逃出生天，绝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
荆墨沉声拱手道：“多谢石前辈救命之恩。”
石云岫摇了摇头，说道：“小友只需把答应过我的两件事完成就好。若是第二件事太难办到，小友先全着第一件事办。”
荆墨心知石云岫是在担心石磊的安危，说道：“前辈放心，晚辈绝不让石磊再被人欺骗吃苦。”
石云岫点了点头，看着站在荆墨身后的石磊，声音竟有些哽咽，“乖孙儿，来，让爷爷再抱抱。”
这几天的相处，石磊虽然习惯身边有个脏兮兮的老头子，但他还是没有认出石云岫。
他看了看荆墨，让荆墨替他拿主意。
荆墨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招爷爷。”
石磊疑惑道：“可师父，我爷爷已经死了啊？”
荆墨假怒道：“怎么，还没出去呢，就不听师父的话了？”
石磊怕荆墨恼怒，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站在石云岫身前，别扭的说了声“爷爷”。
石云岫瞬间老泪纵横，他艰难的从地上缓缓站起，穿透他琵琶骨的铁锁链摩擦着骨头咯咯作响。
原本这些锁链就是用来限制石云岫行动的，此时石云岫强行从地上站起，这些锁链肯定会疯狂的阻拦着他，越勒越紧。
石云岫身上穿得破烂衣服无风自动，荆墨看得出，石云岫这是在强行运功，以抵抗铁链给他的压力。
石云岫曾说过，他绝不可运功，否则身上锁琵琶骨的链子会越收越紧，直至把他胸腔内的骨头一根根勒断碾碎。
可石云岫还是运功了，只为了从地上站起。
一双干瘦的手臂抱在石磊的身上，石磊呆呆得看着石云岫与他脸贴着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磊儿，爷爷不能陪你了。你要自己平平安安的走下去。”
咯吱几声脆响，如朽木被掰断一般。鲜血从口中喷出，石云岫整个人便如同没了骨头，软软得向后摔倒在地上。
石云岫死了，死在一个自己破军阁下的地牢之中。
鲜血贱了石磊一脸，石磊感受着脸上的点点温热，两行咸泪和着石云岫的鲜血，淌过他的嘴角。
血也是咸的。
“师父，他是谁？”石磊呆呆得看着地上死去的老人，问道。
老人的双眼未闭，依旧在盯着石磊，满含担忧。他死得一点也不快乐，他很怕自己的孙子未来的路会走得不好。
荆墨心中一酸，答道：“他是你的至亲之人，比你师父还亲。”
石磊依旧泪流不止，他有些不知所措，问向荆墨：“师父，您快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荆墨俯身将老人的双眼扶合，说道：“没事啊石磊，你看，师父现在也和你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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