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祺又道:“引日他们应该没接到顷焉吧。慎狱院有两扇门,一扇通往外界,一扇通往皇宫内院,是方便王上审问重要犯人的。而那扇门最先能到达的地方,就是招云台。”
“狱卒告诉他,你为了荣华地位和南辽拓合谋,才把他送进去的,如果现在快点动身,说不定能带你回家。”
招云台上,她伸出手,声音中都是祈求:“回家。”
风吹起她的头发。
她血染了招云台,成了南辽拓清除异己的工具,招来千古骂名。
“若是平时,顷焉应该会有所考量,但……柒人谷的事情我查不到什么,但应该也是他的手笔。”
悯溪道:“这都是我的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还擅自为我复仇?”
悯溪看着躺在床上,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女子,声音大起来:“你杀不死他,为什么还要逞强!服软不可以吗!我们怎么斗得过他!”
“漠悯溪!母妃说了,女子虽然柔弱,但也可以为了守护一些东西变得坚韧,没有杀不死,只是你不肯杀罢了!是你安于现状!三百种方法没用,那一定有301种!”
悯溪垂下眼睛。
珉祺柔和了声音:“这的确是你的家事,可你我不是一家吗?大漠经此一劫,剩下的血脉可能只有我们了!而且也是我给你宣读的文书,我开的端,就要我来结束。”
“可惜我要死了,关于顷焉的真相你应该知道。”
悯溪有些慌:“谁说你要死了?我不会杀你的。”
珉祺突然扑过来,抢走悯溪袖中木剑:“你怎么带这个来杀我?捅下去要很费力的。”
珉祺从枕下掏出一个金属戒指给悯溪:“我拿你一样东西,还你一样,这是我偷偷托最好的工匠打造的,按下这边按钮,就会出来几根刺,使暗招很方便。”
珉祺举起木剑对准自己:“今日我非死不可,不如装作你杀的我,这样他也不会起疑。”
悯溪从宫中走出来。
南辽拓正坐在高高的轿辇上逗君霏,随口:“这么久?”
“嗯。她挣扎得厉害。”
悯溪拉住南辽拓伸出的手,并肩坐在轿辇上。
这竟然不是悯溪最后一次见珉祺。
往后又过了几个月,悯溪丢下君霏在芜烨殿哭天抢地,陪南辽拓和冠蓉赏了月,然后南辽拓去了冠蓉那里。
天色已晚,悯溪和咏薇打算抄近路回去,近路被草木层层掩映,黑黢黢一片,咏薇举着小灯笼走在前面。
草丛悉悉索索的响。
咏薇提起灯笼往声音处照照,什么也没有。
什么东西一把抓住悯溪的脚踝。
悯溪下意识一脚踹过去,那东西说话了:“悯溪……是我。”
是珉祺!
悯溪连忙搂起她,她异常单薄,悯溪抱的好像是个才十岁的身体,再一看脸,竟也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十岁的珉祺!
“是南辽拓!那个地方关了几十个女人,他把谁的头发放进女人的嘴里,施用法术,那个女人就可以生出头发的主人啊!他给她们灌了催产药,还给我用助长剂!几天前我才会走路啊!”
珉祺在悯溪怀中说得激动,但四肢像没有骨头一样耷拉在地上。
“悯溪,杀了我!求你!那个助长剂已经拉伸我的筋骨,我现在动不了四肢啊!我生不如死啊!”
珉祺前身一片泥泞,竟是虫子一般拱过来的。
珉祺声声哀求中,悯溪套上那只戒指,按下机关,冲着珉祺太阳穴狠狠捣下去。
珉祺笑了,声音开始模糊不清:“那天,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只有让他知道我们关系不好,你才能安全……”
悯溪也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珉祺的目光渐渐涣散:“下辈子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认识认识。”
悯溪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送走了挚爱,也送走了至亲啊。
悯溪看向咏薇。
她静静站着,波澜不惊。
从很久之前,咏薇就对悯溪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淡然处之了,初见时,她只是个会发抖的小姑娘啊。
咏薇的眼睛里倒映着悯溪。
悯溪指指珉祺:“体面下葬。本宫要南辽拓永远都找不到她。”
“这里一切有咏薇打理,娘娘先回宫吧。”
咏薇抱着珉祺越走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也什么都能做到。
第二日,悯溪特意带来君霏来此处玩耍,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连空气中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女子虽然柔弱,但也可以为了守护一些东西变得坚韧,没有杀不死,只是你不肯杀罢了!是你安于现状!三百种方法没用,那一定有301种!”
那个女子刚刚失去孩子,面对死亡,眼里没有一点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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