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王妃面上的笑意几乎要龟裂，一边立着的楚惊风面色也是沉了下来，这是哪里来的小贱人，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还知道拿前朝那个男人婆来举例，偏偏那个男人婆很得盛赞，史书上都是一派歌功颂德。他们也不敢批一句，否则也是担待不起百姓的怒火。
端阳王妃的思维都忍不住有了片刻的凝滞，她袖子下的手轻轻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
她要冷静，说话要注意，否则让敌人钻了空子，那就麻烦了。
只是，这边端阳王妃还未想出对策，那边少女已经继续道：“小女子这里倒是有一个疑惑，且不成熟，实在是看王妃人实在和善，就想说出来，让王妃帮着看看合不合适。”
端阳王妃直觉得要坏事，但对方这般说话，一张清秀的面容上是腼腆羞涩的神情，让不要说的话，自然是不好出口的，太不合时宜了。
“女子是否可以不裹脚。裹脚美丽，但天足也美丽。戚将军的那双天足，代表着力量和自然，也是美丽的。都说自然的，才是美丽的。我们身上的每一寸，都是上天赐予的，我们该怀着感恩和欣喜来接受，那些都是美好的，包括我们的脚。靠后天去强行改造，岂非有伤天和。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是一根头发丝，我们都要爱惜，何况是一双能够让我们行走的脚呢。据我所知，也有很多女孩因熬不过裹脚，而丢了性命的，这又是为何？至于说，裹脚，能够锻炼女子坚韧柔韧贞静的品质。难道只有这一条道吗？女子，难道只能凭借裹脚才能证明自己了吗？上古有女娲，前朝有戚悦，还有至善道姑，那么多先贤，她们泽被苍生，功德无量，靠的是一颗仁和，一生才华，一双妙手，从来不靠裹脚。王妃，这只是小女子的拙见，王妃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
端阳王妃以为此女该死！
还是不够谨慎，早知道该让惊风对来听讲学的人都做一遍筛查，这样的小贱人就不该放进来。
如今，这般，倒是弄得她骑虎难下。
端阳王妃这边恨怒得不行，下面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可见，那少女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们从来都是惯性思维，一直一来多是被传到端阳王妃那套思想。觉得家里有条件，就该给女子裹脚。女子裹脚，就是美好的象征。她们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践行的。刚刚听完端阳王妃的讲学后，也是深以为然，越发觉得女子就该谨言慎行，美好品质从脚开始。
然而，此番少女的话，像是一记重锤，重重敲来，敲开混沌，敲开迷雾，似乎让她们看到了除了固执看法以外的东西。
女子未必要裹脚。
说的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切皆是天赐，为何要裹脚？
而且，裹脚就能证明什么了吗？
那么多厉害的人物，也不裹脚。
所以，到底是谁错了。
她们错了吗？
她们怎么会错？她们不能错！女子就应该裹脚，否则她们受过的苦，又该当如何？
众人一片哗然之后，却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然后就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出声了。
“莫要强词夺理！裹脚本就是女子的必修课。你这般巧言令色，强词夺理，怕是你自己害怕受股票的那份苦楚，所以才在这里强辩吧？”
这话一出，顿时很多人出来附和。
“对，说得对，你应该就没有裹脚，所以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没有裹脚，就该好好的躲着了，竟然还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简直丢人现眼。”
“身为女子，就该学会贞静柔顺，这般巧言令色，强词夺理，这幅嘴脸实在是很难看。”
“正是，这是谁家的女儿，反正我们家是绝对不敢要的。”
没想到，形势突然反转，一片声讨之声。
端阳王妃和楚惊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说这话的人，家里定然都是奉行裹脚的。
家里的女眷都裹脚了，若是裹脚不作数了，那她们的那些优越感怎么办？她们将会从人人称羡落到极为尴尬的境地。所以，不论心里怎么想，反正她们是一定要支持裹脚的。
端阳王妃也是忙出声，“大家稍安勿躁，这个孩子还年轻，大家还是给她机会改正。”
这般宽容温厚，顿时又赢得了赞声一片。
少女却是不怕，反而话语坚定的又来了一句，“你们依然愿意，这般继续看着，看着你们的女儿，孙女，在六岁那般天真浪漫的年纪，就要开始承受裹脚之痛？那痛，你们想要顺着你们的血脉延续吗？”
这话，犹如一把尖刀，划开了刚才强撑起来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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