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夜心中咯噔一跳，忙道：“刚才家中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一趟。我们岛上的人不懂规矩，不知道不能先离开，请大人见谅。”
周庭川的目光似锥子般上下打量她，满身都看不出破绽，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为何要见顾长盛？他眼眸一转，对澜夜道：“你等着，我这就为你引见顾大人。”
顾长盛走入门时，周庭川的眼睛差点忙不过来，他一时盯着顾长盛，一时又望向澜夜，想要在两人的神情当中寻找蛛丝马迹。
可是两人的神情俱都陌生，显然是第一次互相见面。顾长盛看着澜夜的眼神分外警惕，他听说周庭川召见了那个献礼的人后，手里的剑险些落了地，他暗自攥紧了剑，恶狠狠地下定了决心，若真的是女儿，他便将周庭川杀了。
可是眼前的分明是个陌生人，他暗自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又想起女儿的长命锁，恨不得马上把周庭川打发走了，好好问个清楚明白。他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对澜夜道：“你就是那个献石头的人？”
澜夜一怔，旋即道：“小女感恩将军，没有什么宝物进献，只有些土仪奉上。”
顾长盛做出不耐烦的样子道：“这些东西以后都不必再拿出来，你以为我们天朝上邦的人什么都没见过吗？拿几块破石头也敢当宝贝献给我们？”
澜夜不敢做声，周庭川在旁笑道：“顾大人何必这样说话，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嘛，看看人家小姑娘都被大人吓坏了。大人这样，岂不是有损我天朝的威仪？”
顾长盛扫了一眼周庭川道：“若是什么人都拿破石头当宝贝献过来，那我们船上成什么了？”
周庭川望了望顾长盛，又看了看澜夜，对澜夜道：“你不必是想见大人吗？怎么见了大人也不说话。”
澜夜低着头对顾长盛道：“小女知道这份礼物在大人眼中算不得什么，还有一份礼物相赠，希望大人喜欢。”
顾长盛尚未开口，周庭川饶有兴致地说道：“还有什么好东西？快点呈上来看看。”
澜夜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乃是小女向大人献一支舞。”
顾长盛愣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庭川在旁拍手道：“好，好，这个太好了，这一路上早就乏味得紧，能有舞看，也能解解乏。”
顾长盛见周庭川如此说，也只得点头道：“跳跳看吧。”
澜夜对顾长盛一笑道：“是。”
周庭川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舞蹈，澜夜着实算不得会跳舞，忽左忽右地胡乱蹦跶，手脚更是僵硬，一忽儿向左边伸手，一忽儿又伸出了一只脚，完全没有美感可言。实在叫人看不下去，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扭头望向顾长盛。
顾长盛也是一脸不忍直视的神情，显然对澜夜的舞蹈甚是失望，他实在忍不住，对澜夜道：“姑娘的心意，本官已经收下了。”
澜夜讪讪地向顾长盛和周庭川鞠了个躬，顾长盛想了想吩咐贴身士兵拿来一枚扭纹缠枝莲花镜子，对澜夜道：“这个就赏给姑娘了。”
澜夜接过镜子对顾长盛道了声谢，跟着士兵下了船。
周庭川深深地望了顾长盛一眼，顾长盛神色自若地站起身，对周庭川道：“周大人若是没什么指教，本官有事先行一步。”
周庭川悻悻地点点头，“顾大人辛苦。”
顾长盛扬长而去，周庭川坐在椅子上苦苦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呢？他想了想，吩咐手下道：“去把那个刚才在下面分东西的人给我叫上来。”
澜夜将镜子交给了流光，并将发生的事一一告诉流光，流光心中暗自惊呼好险，差一点就被周庭川逮个正着。幸亏自己机警，她拿过镜子反复地看，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明白她传达的讯息。
她让澜夜跳的并不是什么舞，而是她小时候和顾长盛玩耍的时候所设计地一套暗号切口。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顾长盛还记不记得。
她在镜子上面一寸寸地翻过，可是什么标记都没有，不由感到失望，又问了一遍澜夜，澜夜不敢马虎，仔细将所言所舞都一一比划给流光看。
流光捧着镜子苦苦思索顾长盛的用意，是无意之中送的，还是他有什么深意。澜夜亦很紧张，只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停地帮流光猜测。
流光捧着镜子，忽而觉得有些眼熟，这好像是母亲闺房里用的那一面。父亲不可能将母亲的镜子随便赠与陌生人，流光心中越发笃定，顾长盛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这镜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可曾发生过和镜子有关的事，左思右想，忽而想起有一回在院子里面玩耍，院子当中有一满缸水，她很顽皮，拿着棍子在缸里胡乱拍打，一边学着水军呼喝有声，被顾长盛瞧见了。
顾长盛并未责怪她，还陪着她一起胡闹，给她做了几艘小船，在缸里学水师打仗，父女两个玩得很痛快，却被母亲狠狠责骂了一顿。顾长盛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说要从此后带她出入卫军所，要她做个小水军。
流光的心头骤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她将镜子小心塞入怀中，对澜夜道，“我要登船。”
澜夜大惊，“帮主，那么多人在，你怎么登船？”
流光笃定地一笑，没有回答。
顾长盛竭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刚才看见澜夜跳舞之时，差一点就漏了行藏，她果真和绮玉有关！太阳穴突突地乱跳，差点按捺不住要上前询问，可是瞥了一眼周庭川那冷漠询问的眼神后，他冷静了下来，绝不能让周庭川知道此事。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琢磨着该如何给绮玉传递消息，可是船中物件有限，想来想去只能将自己带的镜子交给她，心中暗自祷告，希望绮玉能够明白。心里又暗自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勉强的联系，绮玉真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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