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桐沉下脸来道：“这不一样。”
“不，没什么不一样。离开安安的日子，我每天提心吊胆，不是因为长海帮，而是因为她，我很怕她出意外，她和你们不一样，她没武功，智谋也不高，一个姑娘家很容易吃亏。我曾经无数个夜晚梦见她出意外，吓得我寝食难安。我曾经以为恢复长海帮是我人生唯一该做的事，可是恢复了又怎么样？父母家人都不在了，可我还活着，我告慰了他们的灵魂，谁来告慰我的余生？江湖上的人嘲笑又算什么？比起失去安安的痛苦来说，这种闲言碎语根本毫无意义。”林若虚目光深沉，望着远处的海面，“我不怕死，可我觉得这样死了不值。我只怕我死了，没有人照顾安安。”
裴桐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林若虚会说出这种话来，原以为他和从前一样，只是徐图五龙帮，可没想到他会愿意为了安安，放下这么大的恩怨。即便面对江湖上人嘲笑，也在所不惜。
林若虚转头看着裴桐又笑：“那时候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走对不对？你难道能放下心离开，让她独自面对江湖险恶？”
裴桐冷冷道：“她并不弱，那些人未必能斗得过她。”
“斗不斗的过是一回事，放不放的下又是一回事，何况江湖之大，高手如云，如果有万一……”林若虚的话未说完就被裴桐打断了，“不会又什么万一！我绝不许有万一！”
林若虚笑得狡黠：“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
裴桐硬邦邦道：“不一样。”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敢承认？你喜欢她，周先生也喜欢。”林若虚眨了眨眼，“不用否认，瞎子都看得出来。”
裴桐被林若虚直直戳中心思，倒也不否认：“难道不可以？”
“当然可以，流光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你们喜欢她再正常不过。”林若虚笑道。
裴桐忽而有些丧气，“可是她似乎并不喜欢我。”
林若虚笑得厉害，“她并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怕你吧。”
裴桐瞪着他那张笑脸，恨不得一拳揍过去，有什么好笑的！
林若虚却浑然不觉，犹自笑道，“你对她太凶，每天除了叫她练功，也很少给她个好脸色看，谁会相信这种男人会喜欢自己？就算喜欢，也不敢靠近。”
裴桐沉默了，林若虚的话戳中了他的心，从他开始喜欢上流光开始，他就像中了邪一样，每天只会不停地想办法折腾她，全然没有一点好脸色，美其名曰为了她好，可是实际上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想尽办法欺负她，只为了让她注意自己。
细细想起自己所作所为，真觉得无比可笑，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在面对流光之时，他不自觉地觉得慌乱，信口总会胡说八道，连每句真心话都听上去带着讽刺的意味。
“周先生和你不同。”林若虚轻笑一声道：“他不会像你这样对待她，我若是她，大概也会对周先生动心。”
裴桐冷哼一声，攥紧了拳头。林若虚笑道：“别误会，我可不想被你揍，只是纯粹想帮帮你。”
“帮我？”裴桐颇觉意外。
“是的，”林若虚的眼里光芒点点，“我想帮你追求流光。”
裴桐更加惊讶，他怀疑地望着林若虚，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帮着自己搅和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事。
“我知道你觉得惊讶，理由很简单，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不想看你如此颓废罢了。你无数次以身涉险，保护流光，爱护她的心意一点都不比周先生差。”林若虚道，“对于流光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也给她个机会，让她可以好好想想到底应该和谁在一起。裴师父，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裴桐不说话，他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答案都是一样的，他不甘心。凭什么要让着周牧云？他不曾亏欠与他。半晌后他沙哑着喉咙问道：“可若是流光做出了选择的话……”他后半截话未说出口，若是流光选择的不是他，那怎么办？
林若虚笑出了声，“大丈夫能屈能伸，难道为了面子，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要了？”
裴桐想了想，自己倒也不是把虚名看得太重的人，就算失败了最多被人取笑几天，可是在五龙帮谁敢取笑他？想来想去越发觉得自己若是就这样默默推开了流光，只怕到死都会后悔。
只是这事想起来容易，真的若是做起来，却无从做起。他颇为难的挠了半天头，都没想出该怎么办。忸怩地看了一眼林若虚，林若虚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发问。
裴桐心里很别扭，干咳了一声，小声道：“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声音不大，裴桐却说得又快又含糊，只怕有旁人听了进去。
林若虚偷笑一声，故作正经道：“倒也简单，只要温柔两字便可。”
“温柔？”裴桐听到这两个字头皮发麻，叫他杀人骂人都可以，温柔却是好生为难，他掂量了一下，接着问道：“怎么样才能算温柔？”
林若虚胸有成竹道：“你看我对安安便是温柔。”
裴桐翻了个白眼，腹诽道，你那不是温柔，那是恶心！
林若虚谆谆教诲道：“你不能老是想着自己是她师父，天天摆个师父脸孔教训她，既然是喜欢，就说些好听的话，女人都喜欢好听的话，夸她长得好看。”
“这能行吗？”裴桐很怀疑，“应安安不是最爱钱吗？你说这些话还不如给她钱更让她高兴吧？”
“所以说你不了解女人，”林若虚笑眯眯道，“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说点好听的话，比给她钱更让她高兴，即便像安安这样的，也不是只认钱不认人的，更何况是流光？你一天天打打骂骂，她怎么会觉得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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