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赋税一事定然会惹得向尚书心生不满，可是有昨日宸妃之事铺垫，倒也好说。可等日后，孟泽提及建立惠民药局，怕是会举步维艰。
建筑工事的银钱要户部出，药材购买资金也是由他们出，还有监管的官员和士兵的月俸，以及日后维持药局运转的流动银两都是要依靠国库。
“这是陛下和那些大臣们需要担心的事，与你说此事不过是提个醒罢了。”和充仪倒是完全不想这些，左右也与她无关，只是看在顾北的面子上，卖她一个好罢了。
见顾南英一脸纳闷，和充仪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就是。本宫只建议你一点，三思而后行。”
“多谢娘娘提点。”顾南英不知道和充仪为什么会猜到她准备行动。
虽然一开始是被孟泽蛊惑，但这的确也是她一直想做的事。若能造福民生、实现夙愿，她也愿意去做孟泽手中的一把剑，斩断一切阻挡医改的障碍。
灼华宫。
此刻，向书瑶正歪坐在软榻上，黑眸紧盯着太后刚赐的八尾凤钗，素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
回宫后，她就换下了请安时穿的粉红底镶金丝云纹烟纱大袖衫，缎纱衫外只套了一件轻薄的水红色小褂，繁复高耸的发髻也被拆下，一头如墨青丝用两根灵芝如意纯金发簪挽成寻常的堕马髻，左鬓角簪了一朵娇艳的桃花，少了几分妩媚之气，像是收敛了所有光华的美玉，温润有方。
“收起来吧。”向书瑶瞧了一会儿，阖上眼睑，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然不过一刹那，复又睁开。
一旁伺候的傲霜放下手中的团扇，摊开双手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八尾凤钗，然后捧着进了里屋收在妆匣子里。
“娘娘怎生要收起来，奴婢瞧着娘娘戴着极是好看。”傲雪小声嘀咕道，倨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向书瑶拿起摆放放在案几上的账册，轻柔地翻动着，随口答道：“还不到时候。”
“太后娘娘这般疼爱娘娘，贵妃之位不就是囊中取物吗？”傲雪以为主子是怕僭越惹常贵妃不快，不解地问道，手中的团扇却是不敢停下。
向书瑶却是没有抬眼，翻阅着账册，说道：“请薛姑姑过来一趟。”
“是。”见主子没有搭腔，傲雪讪讪地放下团扇，轻手轻脚地往堂屋走去。
向书瑶只大致地翻阅了一下账册，就对灼华宫的物件基本有数了。
“娘娘。”薛姑姑恭敬地行了礼，也不主动开口询问事由。
向书瑶将册子递给薛姑姑，然后示意刚回到原位的傲雪把扇子给她，自己轻轻地摇着。
“姑姑，掌嘴。”
这话说的莫名，可薛姑姑服侍向书瑶多年，怎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以当傲雪还在思考是掌谁的嘴时，就突然发现薛姑姑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凌厉的掌风呼啸袭来，尖锐的五指堪堪要碰触到她的脸颊，想要躲闪却只能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奴婢谢主子赏赐。”傲雪立马伏跪在向书瑶面前，脑袋紧紧抵着阴冷的地砖，沁凉的感觉穿过头皮有些刺痛，却缓解了肿胀的侧脸。
“傲雪，本宫赏你一巴掌，你可有不服？”向书瑶身子前倾，用扇柄将傲雪的脑袋挑起，清脆的嗓音显得冰冷。
傲雪瞥了一眼戳在额头上的扇柄，却始终不敢正眼看榻上的主子，颤巍巍地回道：“奴婢知错，不敢不服。”
“不敢？”咀嚼着这两个字，向书瑶收回团扇，尖长的护甲拨弄着扇柄上垂下来的流苏，如一汪秋水般漫不经心地吩咐道：“傲雪言行无状，得劳烦薛姑姑再好好教教宫里的规矩。”
“是，奴婢自当好生教导着，定不辜负娘娘的一片苦心。”薛姑姑收了手，眼睛一转，就明白了向书瑶的意思，唤了两个小太监进来将人押下去。
“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宽恕！唔唔唔……”傲雪挣扎着求饶，却被小太监捂住了嘴拖了出去。
而站在向书瑶身后的傲霜却像是什么都不曾看到一般，面无表情地给主子扇风。
“娘娘，这是大人托人送来的信。”薛姑姑从怀里掏出信函呈上。
向书瑶浓密入鬓的眉头微蹙，似乎没料到这么快就会有信送来，她放下手中把玩的团扇，纤手拿过信函，沿着信函上的火漆封口撕开，取出内里的信笺，展开仔细瞧着。
这信笺不同于一般绘画用的宣纸，约莫三四寸余、一拃多长，铜绿色的信纸上浮动着金色的鲤鱼，似乎真的在纸上游动。
“怎么做，姑姑明白吧。”看罢，向书瑶将信笺叠好放回信函内，递给薛姑姑，眉梢流露出一丝凝重。
“奴婢明白。”
薛姑姑接过信笺，走到三足铜制香炉边，拿起香夹挑开香炉的盖子，轻轻搅动一番，不一会儿就冒出一缕微弱的火光。信
笺被送进炉内，明黄色的火焰快速席卷，微弱的光芒越演越烈，很快将其吞灭，只剩下一堆灰烬。
“昨日一事实在蹊跷，姑姑着人好生查一查吧。”向书瑶向后抬了下手，傲霜受到指令收了团扇。
薛姑姑也正有此意，应道：“奴婢会安排的。不过，陛下那，娘娘是不是要有所行动才是？”
说到这个，向书瑶也正因此头疼。她借机拉开两人距离，想小事化了，促成美谈，没想到表哥竟然会因此大发雷霆。
“父亲来信正是质问本宫此事，消息传得倒是快。”向书瑶恨恨地说道，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厉之色，容颜却不减一分，反倒是别样的勾魂摄魄。
薛姑姑通透，已经猜到了几分，知道主子不喜下人多过问，也不敢提及向尚书。
“娘娘入了宫，就该为自己打算了。”
向书瑶点了点头，让傲霜去书房取了笔墨和信笺来。
“姑姑去含凉殿找郭公公，请他务必将信函呈到陛下面前。”受到向康博信函的启发，向书瑶想以此先在孟泽那博个好印象。虽然这几日无法侍寝，却也不能让表哥彻底将她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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