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去深思两人此刻位置的不妥当，顾南英只觉得心惊，细嫩的肌肤上飞快地浮起鸡皮疙瘩。
爱妃？
这个词可还真是值得深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南英就不曾听到过孟泽这么称呼她。
她不知道这个词用在了哪些人身上，是自己没有资格，还是因为足够特殊到可以被他用名字来称呼。
但是顾南英很清楚，孟泽现在这么称呼自己定然不会是因为想要调情，而是生气了，还是极难哄好的那种。
哪怕此刻面前的男人还维持着似笑非笑地模样，她也能够从那深邃的黑眸中窥见一丝隐秘的怒火。
顾南英努力稳住身形，不留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奈何两人本就贴在一块儿，她刚往后靠一些，孟泽就往前逼近一点，两人竟然始终维持在最初的距离。
想要逃离更加不可能，顾南英只能贴着他的下巴，回答道：“陛下可真是会说笑，妾这不过是每日例行的规矩，哪比得上陛下为了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心力交瘁。”
“可朕都在这等了你两刻钟了，爱妃有什么要同解释的吗，嗯？”孟泽一点点靠近她，在顾南英下意识闭眼的刹那刮走她鼻尖上晶莹的汗珠，然后从怀里掏出御用的帕巾仔细地擦拭着她脸颊上因奔跑而产生的汗水，“跑回来的么，怎么都是汗？”
细密丝滑的触感让顾南英睁开了眼，对上孟泽温柔而真挚的目光，她不禁被黑眸中的深情所吸引。
“若是早知道陛下会来，妾一定第一个冲出慈宁宫，早早地在宫门口候着！妾跑的满头大汗，还不是全赖陛下。”
“净是油嘴滑舌。今日有宸妃在，太后应该不会留你们这么久吧？”孟泽将她糊满汗水的小脸擦拭干净，目光专注地像是工匠在打破自己喜爱的什物。
脸上油腻湿滑的感觉转而被干爽清凉代替，顾南英舒适地主动蹭上了帕巾，忽闻孟泽的疑惑，只能讪讪一笑，心中却是百般不适。
她并不愿孟泽对向书瑶有什么好印象，即便上眼药没什么用，也要试过才肯作罢。
“皇后娘娘和宸妃娘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所以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就比平日里略晚了一些。太后娘娘呢，和宸妃娘娘多年未见，两人互诉衷肠，令人闻之肝肠寸断，啊，不是，是潸然泪下。又加之皇后娘娘几次三番的开导太后娘娘，这么一来二去，妾才回来这么晚的。“说到最后，顾南英已经瘪下小脸，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孟泽，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刻上“无辜”二字了。
看着小女人在自己怀里唱作俱佳地将事情都掩饰了下去，孟泽手中擦拭的力度忍不住加重了一些，眯起眼，语气冷淡地说道：“朕倒是不知道爱妃什么时候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互诉衷肠，潸然泪下？这么说来，爱妃这么晚回宫都是旁人的错了？”
“那可不，妾是无辜的，陛下一定会要相信妾的一片真心。”顾南英觉得脸上定然被擦红了，心中恼怒被动压制的姿态，也不愿让他再继续欺负自己，面上却是继续调笑，趁着孟泽放松警惕的瞬间，突然伸手扯开孟泽的手，一个转身从他怀里划出，停在了距离漆木彩绘芙蓉云母屏风不足三寸的地方。
孟泽怔怔地看着自己突然空荡荡的怀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察觉到温软的触感消失，黑眸中似有风暴在凝聚。
“这就是爱妃的真心？”他一把将沾满了女人汗液的丝帕甩到青花开片裂纹釉陶瓷莲缸摆件中。
摆件中育养着几株迷你睡莲，明黄色的帕巾骤然击入莲缸中，覆盖了其中一株已然盛开的迷你粉色睡莲上，缸内的水荡漾出几圈波纹，惊扰了悠游自在的两条小锦鲤,只见它们飞快分散，躲藏在莲叶下。
顾南英瞧着他的态度心中越发来气，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自己不说一声就跑来了，也不让人提前通报，倒是怪起她回来晚了。
顾南英并不知道的是，若是她不借机从孟泽怀里逃开，就不用平白无故承受这样的怒目相对。
可是表面温顺如顾南英，内里比谁都要倔强。
在外受了他妻妾、母亲的委屈，回来还要被他冷嘲热讽地质问，这样阴晴不定的宠爱，她顾南英不稀罕。
在看到顾南英脸颊上被自己擦拭出的红痕时，孟泽所有的怒气一下子都消散了，快步走过去想将人揽过去。
“怎么这么嫩，朕可没用力。”
“陛下自然是没用力，妾自己掐的吧。”顾南英的目光穿过孟泽，落在莲缸中那躲藏在莲叶下的两条小锦鲤下。
这是入宫时就摆在这的，她一直当是孟泽精心布置的，虽然他一步也不曾踏进过书房，可她还是时不时会来这逗弄一下两条锦鲤。
“好了，好好说话，不许同朕置气。”孟泽见她没有躲闪的意思，就将人带回怀里，揪紧的心瞬间放松下来，“朕不是担心你么？”
“妾可不敢，妾就一条小命，可得自己个儿护好呢。万一哪天陛下又不信妾的真心，要掏心出来瞧瞧，妾可不会束手待毙呢。”顾南英见两条小锦鲤又游出来相互嬉戏，这才将凝视着莲缸的目光移向头顶的男人。
两人昨日才互诉衷情，如胶似漆，孟泽哪里真的会质疑顾南英，只不过是气不过她想要抽身逃离的态度，外加之她故意不好好答话、想要隐瞒的态度。
“朕... ...朕是气糊涂了。你若是直说去了哪，朕也不会这般生气。皇后与宸妃或是太后与谁，这都与你无关。”孟泽叹了口气，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顾南英脸上未消退的红痕。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同人道歉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
说出去，怕是谁也不信吧。
顾南英还当孟泽是因为自己多嘴太后、皇后、宸妃之事而发怒，现在听他这样说，似乎是不想她被牵扯进去。
看来，这背后还牵涉到很多她不知道的隐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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