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屏风太结实了，朕打算好好嘉奖他一番。”孟泽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说道。
本来还以为他要惩戒造办处的主事，她生怕他意气用事，被朝臣误会骂作是商纣之流，这一世英名就毁在她身上了，她可是担不起。
哪里知道，孟泽倒是思路清奇，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陛下圣明。”顾南英瞪了孟泽一眼，她撞上屏风可都赖他。
“爱妃谬赞，朕觉得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看着小女人憋屈着却故意恭维的模样，孟泽眉梢都带上了一抹愉悦之色。
两人还有心情调笑，可苦了外面的宫人。
这屏风是朝向堂屋的方向砸下的，要移开最快的方法就是众人往屋内推。
可屋内还站着陛下和自家小主呢，这往内推，万一砸到主子身上可怎么办？就算没砸到，屏风落地破碎时，云母碎片或是漆木碎渣溅到两位主子身上怎么办？
这一下子，众人也没个头绪。
“往旁边移吧，先试试。”小李子瞧了瞧兰芝等人，说道。
顾南英倒是全然不知道外面的状况，百无聊赖之际，她就从孟泽怀里跳了下来，跑到青花开片裂纹釉陶瓷莲缸摆件旁，撩起覆盖在迷你睡莲花瓣上的帕巾。
她正想将帕巾绞干，在看到莲缸里游动的锦鲤时，不得已只得止住了动作，仔细瞧了瞧书桌上摆放的器具，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玫瑰紫釉鼓钉笔洗上。
“阿英在做什么？”孟泽见她将自己先前因发怒丢弃的丝帕捡起，又在书桌前来回晃动，好奇地走了过去。
顾南英正把帕巾上的水绞到笔洗中，淅淅沥沥竟然也挤了不少。
好在这玫瑰紫釉鼓钉笔洗不像一般的笔洗是钵盂形态，倒是同洗脸的铜盆有些相似，开口十分大，绞水进去极是便利。
“暴殄天物啊。”孟泽摇摇头，却并未出手阻拦，看了一眼青花开片裂纹釉陶瓷莲缸摆件，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两条锦鲤，奇道，“阿英好兴致，竟然还在里面养了锦鲤。”
“不是陛下放的么？”顾南英愣住，手中拿着潮湿却已经很难用手再挤出水渍的帕巾，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孟泽。
桃花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小女人竟然是这样认为的，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想法，孟泽很快就领悟过来，笑着解释道：“那时候不知道阿英喜欢什么，朕就吩咐了书房里要雅致一些，多一些灵动之气。倒是没想到他们这般机灵，还在屋里放置了莲缸，还从太液池里捞了锦鲤来。”
顾南英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除非陛下特意交代，新人宫内的布置都是由穆皇后一手把控的。而她与孟泽见面后，并不存在任何可以触动他在书房里摆放莲缸的契机。
也就是说，这莲缸大概率还是皇后随手安置的。
只是，一个从六品美人的书房也西药这样费尽心思么？
她不曾涉足过别的妃嫔的书房，无法作出比较，也不清楚是否超出了自己品级的规制。
“竟然是太液池的锦鲤，妾之前觉得有几分相似，倒是不敢想。”顾南英看着莲缸内正在水中欢快游弋的两尾锦鲤，感慨万千。
去慈宁宫请安必定要经过太液池，她也多次在桥上或是临溪亭内观赏过池水中成群簇拥着游动着五彩斑斓的锦鲤，在阳光下，锦鲤的鳞片闪闪发光。
但是对于鱼类，顾南英并没有过多兴趣，平日里都是芸香她们在负责喂养，她也只有兴致来的时候才去拿几小粒鱼食来投喂。
不过比起喂莲缸里的锦鲤，显然是去太液池喂锦鲤群更有趣。
只可惜，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曾有过这样的闲情雅致。
“你若是喜欢，朕让人去太液池捞一些。对了，之前琉球国上贡了十几条孔雀鱼，午后朕让人送过来。”孟泽只当她喜欢，就想着把养在含凉殿的贡鱼也分她一些，“那孔雀鱼你肯定喜欢，是少见的蓝绿色，尾鳍薄如蝉翼，似孔雀尾翎花色。”
那琉球国位于海域，是大昌国的藩属国之一。易帝时期，琉球国时常伙同扶桑国——即一般所说的倭寇，几次进犯大昌国扬州地域。
而在易帝驾崩后，掀起腥风血雨的平琉之战的胜利，也为年仅十七岁的天启帝坐稳帝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天启元年，孟泽遣礼部侍郎莫良才向琉球国发布诏谕，同年十二月，琉球国国王乌木遣弟乌齐尓等随莫良才入大昌，贡献宝物。天启二年，孟泽诏赐了琉球国国王乌木镀金印，自此，琉球国才成为了大昌的藩属国。
对于海域诸岛国，顾南英所知甚少，更别提见过蓝绿色的鱼种。
这也不能怪她，若不是孟泽将其收为藩属国，大昌国的百姓只怕连琉球国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写进传记里，也逐渐了形成了印象。
“陛下，妾可只有这一个莲缸，装不下那么多的。”顾南英见他一副要将莲缸塞满的模样，急忙开口阻止道。
孟泽大掌一拍，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担忧，说道：“无碍，朕让内务府再送几个鱼缸来就是了。”
“陛下可真是越发有做昏君的潜质了。”顾南英无奈地笑笑，将手里的帕巾晾到紫檀木座祁阳石喜上眉梢小砚屏上，煞有介事地说道，“妾觉得鱼的肉质鲜美，拿来饲养委实浪费，不若做成美味，才不辜负她这一身好皮囊。至于这两尾锦鲤，妾也瞧习惯了，骤然再多出几尾来同他它们争抢地盘，未免不美。”
孟泽被她这一套一套的歪理打败了，这孔雀鱼不知多少人同他讨要，她倒是好，不要就罢了，还想要把它们吞吃入腹。
真是个“残忍”的小心肝儿。
“朕在芙蓉居，也不是第一次做昏君了，阿英也该习惯了才是。”瞧着那晾在小砚屏上被揉地一团糟的帕巾，孟泽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惨无人道”，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着，“阿英这暴殄天物的能力，倒是与生俱来。若是能用在正途上，倒也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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