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还得在人前注意形象，顾南英简直要给孟泽鼓掌叫好了。
陛下这么自觉，可怎么办才好。
而孟泽的话音一落，向书瑶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似是如鲠在喉，手上端着的茶盏不知该收回还是放下。
在她犹豫不决之际，茶盏上的热度也逐渐传递到了指尖，烫地向书瑶几乎是要拿不住了。她正想要放下，却不知怎么碰了一下，茶盏就脱手往顾南英的方向而去。
只不过一瞬间，茶盖和盖碗迅速分离，滚烫的茶水已经凌空泼向顾南英的脸颊。
顾南英再警觉也想不到向书瑶竟然敢当着孟泽的面做这样的事，如此近的距离下想要躲闪也已来不及，只能抬起衣袖遮挡。
“哐当”一声，茶盖和盖碗皆滚落在石桌上，竟是完好无损。
顾南英穿的轻薄，就算披着孟泽给的外袍，满满的一盏茶水泼来，半个袖子都湿透了，一时间手臂麻木地失去了知觉。
“妾位卑身贱，素日谨小慎微、惶惶终日，不知是何处招惹了宸妃娘娘，恕妾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向书瑶的回答。
只听“啪”的一声，整个临溪亭内瞬间安静下来，似乎连亭外的风雨都停滞了。
所有宫人都自觉地低下了脑袋，此刻就算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脑袋搬家了。
而芸香一把将自家小主拉到石凳后，扯过侍从预备着的抹布，快速地将石桌上的水渍残渣处理干净。
此刻的场景，可以说，已经完全超出了顾南英的想象。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回答她的不是向书瑶仗势欺人的嘲讽，而是孟泽一记清脆而有力的巴掌。
当然，这巴掌并不是落在她的脸上。
可是，又有谁能想到孟泽竟然连辩驳的机会都没给，就直接当众打了向书瑶一巴掌。
这是要把“祸国妖姬”的名号让给她么，她可不可以不要啊？她才从五品啊，传出去还要不要在后宫混了？
不过，孟泽这一巴掌也让顾南英冷静了下来，向书瑶怎么可能是这么没有脑子的人，还未获得帝宠就来动她，是不嫌弄脏了自己的手么？
当她的视线落在向书瑶裸露在外还泛着红肿的指尖时，顾南英有些怀疑事情的真相也许并非大家所以为的那样。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为了眼前的女人去触怒孟泽。
就算向书瑶是无心的，那难道她的伤就白受了吗？向书瑶无辜被打，她就不是无辜受累？
白莲花这种角色，还是留给旁人来演吧。
“表哥，你打我？为了这个女人，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向书瑶捂着脸，魅惑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似是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一般。
孟泽横眉冷对，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寒霜，话语冰冷：“朕亲眼所见，宸妃还想抵赖不成？这次，也要说是朕误会了吗？”
向书瑶却是听明白了，表哥是生气，但更多地不过是借题发作罢了。
可当年的事情和现在又如何会一样？唯一相同的不过是表哥的态度吧。
“表哥就是不信我，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表哥想要阿瑶怎么证明？”向书瑶放下手，露出侧脸，只是本该完美无瑕的面颊上却多出了残缺的红色手掌印，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而相比较下，顾南英就比较凄惨落魄了，本来就淋了雨披着男人的外袍，这下还湿了半臂，看起来倒是像孟泽从哪个池子里捞上来的孤女。
隔了这么一小会儿，顾南英迟钝的神经也反应过来了，之前毫无知觉的手臂也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嘶。”轻轻地发出了一道声响，顾南英忙咬住唇瓣，唯恐惊扰了两人的谈话，偏偏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能龇牙咧嘴地快速变化着唇部动作，祈祷着能减轻一些痛感。
而芸香却是看不下去了，顾不得陛下和宸妃争执，悄悄将自家小主的手臂移到一侧，试探地捻了一下衣袖，见似乎还未彻底沾上皮肉，就缓缓地替她卷起袖子。
顾南英本来打算自己处理，偏偏之前为了作画换了轻便素雅的衣衫，之后出来的急也根本没想到要带上药膏，一时间倒是让芸香抢了先。
不过这次伤在右臂，自己处理确实也并非易事，索性交给芸香，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她也能及时指出。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 ，无须再提。朕当初说了不计较便是不计较，宸妃也不要放在心上。”孟泽听到顾南英的呼痛声，就完全失去了再理会向书瑶的兴致，坐回石凳，柔情的目光便只落在一人身上。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会因为向书瑶的美貌而心醉神迷，就算明知她是想仗势欺人。恶意惩戒嫔妃，也只会纵容着。
可他已经犯过一次傻了，若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大昌国也可以易主了。
“表哥！”指尖的肿痛也好，脸上被打的疼痛也好，都及不上向书瑶此刻的心寒来得彻骨。
年少的不知天高地厚，被姑姑宠地肆无忌惮，任性地挥霍完了表哥对她的宠溺，谁曾想，如今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小傻子。”见顾南英惨白着小脸，却还偏偏忍着痛处一声不吭，孟泽忍不住说道。
顾南英恶狠狠地瞪看他一眼，抽了抽半边脸，才低声说道：“昏君，说谁小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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