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说了，快点把人挪出去。封了宜春宫，本宫难不成还不出去了么？”丽妃站在醉霞阁外头，难得蒙着面纱指挥着几个宫人说道。
“是。”说罢，几个宫人一起冲进院子里。
醉霞阁内早已乱作一团，除了跟着莫絮儿一道进宫的贴身侍女乐菱，其余几个包括张姑姑在内都骂骂咧咧地想要离开宜春宫。
“这倒霉主子，之前还指望能跟着她享荣华富贵呢，没想到突然得了这怪毛病，别害死自己还搭上了我们几个的命。”张姑姑嗑着瓜子，见主殿的人进来了，连忙放低了声音。
这莫絮儿虽然出了事，但是这奴婢到底只是奴婢，要是让丽妃听见底下的奴才碎嘴主子，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姑姑说的是，这小主怕是活不得几日了，咱们几个还得仰仗姑姑找个好去处才是。”仪容从头上拔下一根前几日莫絮儿赏赐给她的银钗，悄悄地递给张姑姑，一副讨好之色。
张姑姑不作声地收了东西，笑骂道：“你个狡猾的妮子，平日里看着闷声不响的，原来倒是个胆大的。”
“奴婢先前不懂事，有惹姑姑不开心的，姑姑尽管训斥就是了。”仪容讨好地笑笑，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屋子里乐菱一直守在莫絮儿的床前，她刚打算换一块帕巾，却见几个蒙着面的小太监突然冲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私闯我家小主的卧房？”乐菱丢下帕巾，顾不得被铜盆溅了一袖子水，飞快地冲到帷幔前拦着。
“丽妃娘娘说了，要将你家主子挪到冷宫去。快些让开，不然将你一块儿带走！”为首的小太监喝令一声，后面的四个小太监放下担架，就往床榻上冲。
“丽妃娘娘？娘娘怎么能如此行事呢，小主她...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乐菱冲上去保住为首小太监的大腿，死命地哭道。
小太监一脚踢开乐菱，冷哼道：“她活着便是错了，还不赶紧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去烧了！”
顾南英跟着贤妃赶到的时候，担架已经抬着莫絮儿出了醉霞阁，而丽妃则全副武装站得远远的，至于另一位住在宜春宫的史美人却是连面都不曾露。
“这是在做什么？”贤妃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怒喝道，目光却是直指悠然自得的丽妃。
丽妃行了个礼，却是半步未曾上前：“贤妃娘娘还是离远些的好，这莫顺常的病可是会传染的。”
她话音刚落，本来还想凑近看热闹的几个太监宫女都往后退了几步，只剩下抬着担架个个蒙着面纱戴着手套的小太监在原地瑟瑟发抖。
顾南英一早将喷了药酒的面纱和帕巾给了贤妃，如今众人都算是隔帕相望。
顾不得贤妃和丽妃在场，顾南英小跑到担架旁，看着被裹在被子里的莫絮儿，心中百感交集。
她揭开蒙在莫絮儿脸上的那块白色的蝴蝶帕巾，露出那张表情痛苦的苍白病容：脸上已是面目全非，长满了疹子，还有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也没有被放过，已经渐渐往躯干部位蔓延。
“絮儿，是我来晚了。你怪顾姐姐吗？”顾南英想去摸摸她的脸，却又不敢随意触碰。
看着她陷入高热昏迷，她只觉得大脑瞬间充血，就像前世的无力感再度袭来。
“瑾婉仪倒是不怕死，可是你先前做了那么多准备，怎么就完全没有用呢？记得你还曾暗示过本宫，要多多关照莫顺常，难不成你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不成？”丽妃看着顾南英蹲在莫絮儿身旁，不知为何总觉得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怎么就那么巧，顾南英刚提醒了她几句，这没几天莫絮儿就出了天花。
就算是大街上的算命先生也没这本事吧？
顾南英千叮咛万嘱咐，各种未雨绸缪，结果宜春宫还是出了事。论难过，她远比在场所有人难过；论愤怒，她也远超丽妃。
“娘娘这般说还觉得是我不成？原来我处处提防，就是为了让她得天花的吗？宜春宫是娘娘的宫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不成要我一个长信宫的妃嫔来担责任吗！”顾不得礼教尊卑，顾南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一步步走向丽妃质问道。
她是喜欢丽妃的性子，有一说一，可不代表她污蔑上门了她还无动于衷、装乌龟。
丽妃倒不是真的怀疑天花的事情是顾南英所为，她不过是因为有人竟然敢在宜春宫捣鬼而生气，而顾南英这个时候凑上来，那就只能自认倒霉被她撒气。
“担责任？本宫是担不起这罪责，所以打算把莫顺常送到冷宫去安置。这万一要是传染给旁的妃嫔就不好了，再者说了本宫的宫里可还养着二公主呢。出了问题，谁担待得了吗？”哪怕隔着面纱，丽妃的危险张扬还是肆意而出。
这正是顾南英所为难的地方，要是莫絮儿出了这宜春宫，哪里还会有太医去管一个冷宫安置妃嫔的死活；可是将莫絮儿留在宜春宫，若是真的传染了更多地人，确实也是罪孽。
这本就是一个千古难题，是为救一人而舍百人，还是为了救百人而舍一人？
一人生命的确比不得众人，可却也是生命。
对于医者而言，众人命是命，一人命亦是命。
可事实这根本由不得她来选择，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她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更何况是替旁人选择的权力。
两人看似僵持不下，实则一切都在贤妃的意料之中。
最终，此事还是经贤妃禀告了皇后定了下来，莫絮儿迁移至冷宫安置，任何人不许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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