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宫祥修堂。
史美人抱着二公主坐在主位上，看了看一旁悠闲喝茶的顾南英，忐忑不安地几度想要站起来。
“不知瑾婉仪身子可好些了嘛？”
史美人不说，顾南英险些忘了她今日是打着头疼的借口不去请安的，该不会引起什么误会了吧？
“你是怕我被传染了天花，又传染给你？”放下茶盏，顾南英瞧着她那副娇怯的模样，心中生不起丝毫的怜悯。
来祥修堂之前，她已经偷偷去过醉霞阁了，光是凭借“闻香识人”的技能并没有办法从那些布匹上发现什么奇怪的味道。
“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婉仪。”史美人赶紧解释道。
二公主孟景双已有两岁了，比二皇子孟祎大了快一年，却养得娇娇小小的，瑟缩在史美人怀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全无一个孩子的活泼气。
顾南英实在见不得这对母女同样的娇怯，但是为了调查清楚莫絮儿疫病的事情，又不得不来这祥修堂。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听说你曾经给莫顺常送过布匹和首饰？”
史美人点了点头，说道：“顺常给二公主做了一套衣裳，妾为了表示感谢就送了些东西。毕竟是一个宫里的姐妹，妾也想跟顺常处好关系。”
从情理上说并没有问题，可是却几乎吻合了莫絮儿发病的时间。
这宫里哪里会有没有原因的巧合呢。
只是无论这天花的病源是在布匹上也好，还是在首饰上也罢，她都无法查探出来。
“是吗？介意让我抱抱二公主吗？”顾南英起身走到史美人身边，伸出手想要逗弄二公主，却被史美人飞快地躲过。
看来还是觉得她被传染了呀。
不过，这样正好。只要史美人还担心二公主，她总能问出些什么来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史美人是东郡人吧。这东郡出了瘟疫，太守大人可是忙得脚都不着地了吧。”顾南英也没有勉强，却是不紧不慢地道出了她怀疑史美人的最大缘由。
史美人一惊，没想到顾南英连这个都已经查到了，惊呼道：“瑾婉仪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妾害了莫顺常不成？”
“我可什么都没说，史美人这是要不打自招吗？”顾南英嘴角一弯，笑道。
“此事与妾无关，婉仪若要调查也该从醉霞阁查起，何必拿妾的父亲说事。瘟疫一事乃天灾，妾若是有这等本事，还不如拿去帮父亲救治黎民百姓。”史美人自觉失言，态度强硬了起来。
顾南英本就没指着这时候让她认，总要找到下手的那个人，她才会有所悔悟。
“说的好。听说敏香他们已经被打发到别的宫去了，史美人倒是讲情义，还把仪容留了下来。”顾南英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而史美人则抱着二公主，脸色瞬间煞白，她就不该让仪容继续留在宜春宫。
宜春宫隔壁就是华阳宫。
顾南英去的时候正巧钱昭仪去了长乐宫，这倒是方便了她找张姑姑了。
之前她跟丽妃的贴身侍女小玉打探了些情况，知道昨日莫絮儿挪到冷宫后，底下的几个宫女太监都早有了各自的去处。都不用丽妃赶人，他们就自己收拾东西走了。
只是天花到底是传染病症，敢收他们几个的妃嫔也是心大。
没想到，钱昭仪会是其中一个。
“张姑姑都攀上了华阳宫的好差事了，怎么就没想着提拔一下醉霞阁的宫女太监们呢？”也是巧，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顾南英刚要走，就看到张姑姑在厨房烧水。
只是当初莫絮儿手下的掌事姑姑，今日却成了华阳宫的烧水宫女，也不知道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瑾婉仪？”张姑姑也没想到顾南英还会找到华阳宫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小心翼翼地给她见礼，只一夜之间，她就没了当初狗眼看人低的趾高气昂。
顾南英只是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
张姑姑见状愈发忐忑不安，却还是大着胆子问道：“瑾小主前来可是为了小主得天花的事情？”
“现在还叫莫顺常小主，小心昭仪听见了不高兴。”顾南英却是没有正面承认此事。
张姑姑从顾南英的态度中明白自己是猜对了，只是依照顾南英平日里对莫絮儿的照顾，自己对小主的坐视不救，恐怕在她眼里就是铁石心肠的不忠不义之人了。
“小主... ...莫顺常得天花的事情，老奴真的是不知情。”
“我不是问这个。那几日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张姑姑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太突然了，先前谁也没有注意。像小德子和小方子本来就不负责莫顺常的起居，更不知道她身体情况。一个个都挺老实本分的。”
就在顾南英以为问不出什么有用情况的时候，张姑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倒是有个事老奴觉得奇怪。仪容平日里闷声不响的，昨日一听顺常得的是天花，还给我塞了个银簪子，就是这个。”
说着她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纯素的银簪递给顾南英。
顾南英却是给了兰芝，笑道：“这银簪早点拿来，还能送去造办处打银锅呢。”
兰芝拿帕子收了起来，圆圆的小脸上不由地也流露出一丝笑容。
张姑姑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也不敢多问，继续说道：“这银簪子是莫顺常前几日赏给仪容的，好像是为了之前提议给二公主做衣服的事情。”
“这事不是絮儿自己想到的吗？”顾南英止住了笑意，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
“先前瑾小主和顺常约定了给贵嫔送衣服，仪容去库房拿布匹回来就顺嘴跟顺常提了一句。顺常觉得反正是要做衣裳，就顺手裁了，后来也是让仪容给史美人送去的。”
“竟然是这样。”
她先前只当是史美人顺手推舟，借着莫絮儿送二公主衣服的机会在布匹上下手。毕竟絮儿性子单纯，应承了要给史美人做衣裳，必然是会早早地就开始裁剪布匹的。
可如今听张姑姑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史美人先让仪容提出的此事，才会有了之后的感谢。
张姑姑在宫里多年，自然也是个聪明的，听顾南英的意思，天花一事分明跟仪容脱不了干系：“瑾小主这么一说，仪容这妮子的确有些问题。昨日还说要仰仗老奴找个好去处，之后不知为何就去了祥修堂了。本来看在她做事勤快的份上，还想拉她一把，她倒是自己给拒了。不过老奴如今的境况，也是提携不了她。”
看来仪容会出现在祥修堂果然不是意外。
顾南英点点头，让兰芝赏了她个荷包：“今日的事，你权当做不知道。没有人来找过你，也没有人问过这些，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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