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好。”顾南英眼中含着泪说道。
王氏看着她微微隆起还不太显怀的小腹，叮嘱道：“要多照顾着自己。”
她点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宁妩身边就要跪下。
宁妩手疾眼快地拉起了她，清冷的面容上满是不解，问道：“你这是作何？”
“宁姐姐大恩大德，顾南英永世难报，只能给姐姐磕个头以聊表一点心意。”她不曾知道该如何回报宁妩这样的恩惠，请来了惠太妃做她的主宾，还能把她的母亲和弟弟都带进宫来。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像亲人一般待她好？
在这后宫中待得久了，她都不是很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可是宁妩待她的好，却是真真实实的，令她感激。
“若是真想报答我，便好好活着，就足够了。”看着她执拗地想要磕头感谢自己，宁妩无奈地说道。
好好活着？
本还沉浸在与亲人会面的感动中，听着宁妩这句话，她又陷入了疑惑中。
就算两人相识，难道关系能好到如此地步吗？
“好了，进去吧。我来晚了，都快误了吉时。”宁妩打断了顾南英的思绪，松开她的手，牵着雅安就往院子里走。
雅安都来不及跟顾南英打招呼，只回头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顾南英破涕为笑，主动牵起王氏和顾祉的手，三人热热闹闹地就进了宫殿。
考虑到钟粹宫的宫女大多都是贤妃新送进来的，还看不出秉性，经过顾南英和先前芙蓉居的旧人讨论，最后是让兰芝、芸香领着心进来的彩云、追云做及笄礼的有司。
随着贤妃唱和“笄礼始，全场静”，四名有司托着盘跟着宁妩和陆岚风一道入席，宁妩和陆岚风则相对而立，并点烛燃香。
“有请及笄者母亲。”
宁妩和陆岚风上前，与王氏互相行揖礼，并将其引入主位。
王氏怎么也没想到会如此正式，她如何受得起敏王妃这一礼，可是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上了。
宁妩和陆岚风性子相近，对这些世俗的礼教并不看在眼里，也不曾把宫里的规矩当回事，所以一直能够平和待人，而不会借着自己的身份欺压旁人。
“请宾客入席。”
两人随王氏上前迎接今日前来参加观礼的诸位妃嫔，并互相行了揖礼。
先前王氏还担心就算在宫里办了及笄礼，也请不到合适的正宾。这若是在宫外定然是要京都有名的百福老人过来梳头的。没想到敏王妃竟然还安排了惠太妃做正宾，这自然是极为荣耀了。
旁人哪有这个福分。
可见她的阿英还是极好的。
早在及笄礼开始之前，顾南英就换上了未出阁之前穿的衣裳安坐在里屋等候着，采衣采履色泽纯丽，就像儿时天真烂漫的她一般。
“笄礼开始，请笄者出东房。”
贤妃肃穆的声音配上《流水》的琴声，竟然别有一种庄重之感。
琴师是顾南英让芸香去梨园请的，那先生本是百般推辞，后来又不知为何答应前来了。
顾南英梳着双鬟髻，一步步郑重地走到场地中间，面朝南，先揖拜王氏，再揖拜身为正宾的惠太妃，然后面向西跪坐在放好了蒲团的草席上。
虽然有两名赞者，但是论身份地位身为医学馆助教而无实际官阶的陆岚风自然比不得宁妩。
所以梳头一事自然是落在了宁妩身上。
“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将笄者理妆。”
宁妩肃然出列，素衣长裙随风舞动，洗净了手后，从有司手中接过精致的牛角梳，撩起一缕头发轻轻地从头梳到尾，那样的郑重是她平生罕有。
梳罢，她将牛角梳放置于草席南侧，便立于一侧。
王氏陪着惠太妃缓缓起身，洗净手、拭干，相互作辑后两人各归其位。
安静地跪坐在蒲团上的顾南英，目光澄澈，用心感受着及笄礼庄严、肃穆的氛围。
“请正宾为将笄者加冠笄。”
顾南英转向东侧而跪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静待正宾。
惠太妃起身走到她面前，疏离的面容显露出一种高贵和圣明之感，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她跪坐在草席上，拿起先前宁妩为顾南英梳头的牛角梳为她梳头加笄，宁妩在帮着正笄。
顾南英起身，向前来参礼的众人微微颔首。
莫絮儿是在场唯一还未及笄的妃嫔，旁人只是依照规矩作揖祝贺，只有她开心地鼓掌，比自己及笄还开心。
“笄者适东房。”
整个及笄礼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三加”，是笄礼的核心，需要一次次换不同的服饰簪不同的发髻，对于笄者有极高的耐心要求。
好在昨日她询问汐月姑姑的时候已经提前了解了及笄礼的所有步骤，能够一步步推测下去，不至于两眼摸瞎。
回到里屋后，顾南英下意识就伸开手等着兰芝和芸香帮自己宽衣，乍一眼看到宁妩和陆岚风动手还吓了一跳。
“你们协助不就好了么，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伸手护住胸前，将两人推了出去，又揪了兰芝进来，飞快地换了一身朴素清雅的素服襦裙，就出房向王氏行了正规的拜礼，像是告别豆蔻年华的青涩和天真。
这是第一次拜，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之后去发笄簪了发钗后，她还要着曲裾深衣再向惠太妃行拜礼，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与未出阁的女子簪发钗不同，已经入后宫的她，用来固定发髻的发簪上还缠着将缠着一根五彩缨线，表示身有所系。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跪拜惠太妃之时，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两位师傅，已经过逝的萧照和远在南疆的百里霜。
两人一位是她的绘画师傅，一位则是授予她神奇医术的南疆奇女子。
若是百里霜师傅此刻能够出现在大昌皇宫，她便觉得无憾了，可是她远在南疆，如何会为了自己而踏足大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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