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英也不隐瞒，答道：“娘娘聪慧。”
“先前你与陛下因孙容华一事闹僵，本宫就曾想是否真的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如今你又来相问，本宫却是不知道是否应该告知。”贤妃与皇后当初那么宣布，完全是出于后宫和睦的考虑，并不希望再追究下去惹出别的是非引来陛下和太后的不满。
顾南英也能理解贤妃心中的顾虑，贤妃为人公正严肃，又是最为维护听从穆皇后的，只怕是穆皇后曾要求于她，她才不好直接告知自己。
“既然娘娘如此为难，不若这样，娘娘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即可，不需要多言。”她心中已有些猜测，即便无法从贤妃口中了解到真正的死因，也应当可以证实一些事情了。
顾南英也不是没想过从太医院着手，只是负责长信宫的赵太医平日里和她并没有什么来往。
而每当她想要询问两位院判时，他们都以有事要忙给推拒了。
至于顾北，那是更不可能告诉她的了。而萧然名义上已经不是太医，根本接触不到脉案，她也没有麻烦他。
贤妃思索了一番便点头应了：“你问吧。”
“虽然宣布孙红玉是因为胃心痛而甍逝，实则应该是毒发身亡吧。”顾南英没能见到孙红玉的最后一面，也没有机会再看一眼她的尸体，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从已有的信息中去推测。
其实如果孙红玉不是在那个节骨眼上死去，也许她不会这么自责。
“是。”贤妃回答地飞快却一如既往地郑重有力。
“是慢性毒药？”顾南英继续问道。
贤妃眼波微闪，像是没有料到顾南英会说出这个词，就在顾南英以为她回答“是”的时候，却见她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顾南英眼珠飞转，似乎在快速地消化着这个事实。
见顾南英一脸不可置信，贤妃也不打算再继续隐瞒她：“不过，她确实有中慢性毒药，只是还没有到毒发之日。”
“这么说来，是有第二个人了？”顾南英握紧了拳头，愤愤地说道。
孙红玉是夜里死的，那时候木香已经被带去慎刑司了。第二日一早木香就自尽了。
所以如果那个人要下手，必然是从明玉殿其他宫女身上着手。
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在慎刑司内的木香，又能将被看守着无法自由进出的孙红玉害死，在后宫里没点势力还真做不到。
这样推测下来，媛贵嫔倒未必是那最后一击。
只是孙红玉误食有毒的糕点却是可以确定了。
“背后成因复杂，皇后娘娘是希望此事就此了解。虽说对不起孙容华，但是后宫之事一惯如此，没有人会非要求个是非对错的。陛下对此也没有异议，虽然委屈了孙容华，但是也对她的父亲做出了补偿。”贤妃淡淡地解释道，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顾南英也知道贤妃为何会这么说，自嘲般说道：“娘娘这么说，是说妾特立独行吗？”
“若是旁人，本宫许是不会提醒。但是至于你，本宫却也不会拦着。”贤妃说道。
顾南英能够选秀入宫，贤妃是出了一部分力的。她也算是看着顾南英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其中艰难，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娘娘可知是什么毒？”顾南英话锋一转，却是趁着贤妃自愿吐露其中隐秘的关键时刻问出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贤妃能协理后宫多年自然有她的慎重和独到之处，顾南英会问这个问题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问答的顺序出乎意料罢了。
“你先前可是说本宫只需答‘是与不是’的。”
顾南英没想到贤妃反应这么快，讪讪一笑，却是没有放弃追问的意思：“那可不是娘娘先告知了妾有两种毒么？”
“... ...是断肠散。你医术卓越，应当知道是何等狠毒的药材吧。”沉默了许久，贤妃才缓缓地开口道。
她没说的却是孙红玉的死状。
当时孙红玉蜷缩在卧房的地上，双手捂着腹部，四肢冰凉，面部青灰，身体早就已经僵化，周边还有一些呕吐物和血渍，只消看上一眼怕是好几日都吃不上饭。
这样恐怖的情形在后宫还是第一次发生，若是传出去必然会六宫惶恐，是以她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直到禀告了皇后后才谎称孙红玉是因胃心痛而死。
“竟然是断肠散。娘娘可听过神农尝百草？神农尝了一种药材，可惜刚嚼碎咽下就毒性大发，不过片刻便死去了。这断肠散便是由断肠草所制，提炼气精粹，毒性之强绝对是举世罕见。”顾南英只觉得背脊发凉，凉意席卷全身，即便抱着暖手炉都无法感觉到一丝暖意。
前世，她因一杯鸩酒而死去；今世，孙红玉又因断肠散被人谋害，这冥冥之中的必然让人恐惧。
断肠草、鹤顶红、马钱子并列宫殿三大毒药，其中断肠草和马钱子的味道都极苦，唯有鹤顶红算得上是无味的，也不知道那人为何会选择断肠散。
“你心中可是已经有了怀疑人选？”贤妃问道。
看着顾南英的恨意不像是一日两日所致，而且一个没有头绪的人也不可能会有顾南英如此清晰的思路，听到她的话多半是要陷入迷茫之中。
“此事妾会看着办的，必然不会让娘娘和皇后娘娘为难，娘娘请放心。”顾南英知道贤妃不愿宫中出什么乱子，可是让她放弃追究真相也是绝不可能。
贤妃何尝不知道她的固执，虽有些担心却还是答应了下来：“你若执意如此... ...本宫就权当今日不曾与你说过这些。”
“多谢娘娘，那妾就去瞧瞧三公主了。”说罢，顾南英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事回过头来，“娘娘可知明玉殿昔日的宫人去了何处？”
“这却是不知，你且遣人去内务府打听吧。”贤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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