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孟泽深邃的眸子，顾南英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连忙躲开，然后拉着孟泽走进屋内，想要去拿烧水壶却被他按回了床榻上。
“你伤还没好利索，乖乖躺着。”
顾南英因为躺得太久实在不想继续躺着，便坐在硬硬的床榻上。
孟泽熟稔地提起烧水壶往大碗里倒了满满一碗清水，完全不顾平日里帝王的形象，“咕咚咕咚”地就往嘴里灌，也不管大碗里的水顺着脖子往衣服上流。
“陛下怎么会也落入海里呢？明明陛下武功那么厉害的。”
“你这是在怪那天朕救不了你？”喝完了水，孟泽用袖子随手擦拭了一下嘴角，便走到顾南英身边坐下。
这几日待在渔村，他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可言，在这种荒僻的小岛，根本没有必要再讲究那些，也没有足够的条件让他去挑剔。
“妾可没这么说。陛下现在若是不仔细看，还真像个地地道道的渔夫呢，打渔晒网，喝水都那么大喇喇的。”顾南英摇着脑袋说道。
这要是以前告诉她，有朝一日孟泽会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孟泽见她还能有功夫打趣自己，就知道她恢复地还不错，便将渔村的情况同她说了一下：“这个渔村并不属于大昌，是琉球的辖属。朕已经问过村里的渔民了，并没有通往大昌的渔船。”
“琉球？那我们怎么回去？”顾南英蹙起了眉头，她并不知道两人竟然飘出了大昌的疆域。
海域属国极其之多，琉球只是其中之一，不过自平琉之战后，琉球已经是大昌的藩属国了。所以相比其他岛国，琉球与大昌的关系极近，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安全问题。
“阿康哥说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从琉球来的商船，向他们贩卖一些生活用品还有大米之类的粮食。到时候，我们就坐商船去琉球国。”孟泽早就有了打算，只等着顾南英养好了身子，商船到来便离开这里。
“去琉球？我们不回扬州了吗？陛下失踪，大昌怕是要大乱，就怕北漠、西辽蠢蠢欲动。”顾南英担心地说着。
“放心吧，朕让姜卫回吴郡了。孙向经虽然贪慕权位，却也不是蠢人，还有那些大臣们，一个个比朕还精明。至于京都，你就更不必担心。朕信不过旁人，也不会信不过三皇兄，何况还有五皇兄在。”孟泽却是丝毫不担心，即便只是一身布衣，没有束发，天生的王者之气却还是那么的瞩目，让人无法忽视。
“等商船到了，我们便去琉球。只有琉球才有大型的商船到扬州的码头。看来等回了大昌，与海域贸易交易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听孟泽说着计划，顾南英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兰芝没事吧？”
“姜卫护着她，自然无碍... ...”
顾南英突然发觉不对，立马打断道：“等一下，陛下吩咐了姜卫回吴郡，为什么还会落入海里呢？”
“这... ...”孟泽摸了摸鼻子，别看眼看向别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此事。
他当时满心眼里便是要找到阿英，唯一的理智在吩咐姜卫后续的行动后便抛到了脑后。
这大概是这一辈子，他做的最疯狂的事了。
身为帝王，怎么能把儿女私情排在前面呢？
即便当年向书瑶生着病哀求他，他都不曾有一丝的动容，连太后让薛姑姑送她去扬州那日都不曾露面。
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骨子里是和先帝一样的冷酷。
皇室的人最是无情，更不会存在‘爱’这种东西。
只是对于阿英，他自知是不同的，却也不愿太过。
这次，就当是对自己的放纵吧。
“哼，陛下就是这样。明明是担心妾跟着跳海，还嘴硬不肯承认。”见孟泽不愿说，顾南英也是无奈，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好啦，好啦，陛下不说，妾心里清楚就好了。”
孟泽无言，只是将顾南英揽了过来，紧紧地拥着她，却又注意着不触碰到她的伤口。
“阿英... ...”他轻轻嗅了一下顾南英的头发，有些欲言又止。
“嗯，怎么？”
就在顾南英以为孟泽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附和自己时，却在他开口之后一下黑了脸。
“你该洗头了。”
这一句话后，孟泽便被顾南英赶出了屋子，不过他很快就找了渔民们借来了淡水，打算亲自帮顾南英洗头。
小渔村的淡水并不多，村里人用水也是十分节省，连洗澡都是数十日才会清洗一次，像阿康那样的青壮年更是直接在海水里扎个猛子就算洗过了。这点淡水还是他答应人家让顾南英帮忙看诊的。
“真是有劳您大驾了！”顾南英坐在小凳子，咬牙切齿地看向身旁已经跃跃欲试的孟泽。
她掉到海里后，手上拿着的玛瑙柳叶刀便沉入海底了，就剩几根银针别在衣服袖子上，还被孟泽收起来了。她现在身上什么医病的器具和药材都没有，他还能给自己找活干。
除了发髻上插了一根玉簪子，她现在穷得只剩下脖子上的青白玉祥云玉坠子了。
原本是两根玉簪子，之前孟泽为了请村里的大夫救治她还偷偷拿走了一根。
估摸着， 剩下的就是他们回大昌的盘缠了。
早知道会掉下海，她一定给自己穿戴地满满当当的。
可惜大昌的银票在琉球不流通，不然她之前那身染血的衣裳里应该还可以摸出一张来。不过泡在海里这么久，估计早就不能看了。
“等回宫，朕一定赔你一把一模一样的手术刀。”孟泽轻柔地将顾南英的黑发放入铁盆中，用手舀起一捧温热的水一点点落在她的头发上，直到全部浸湿。
他知道顾南英并不在意身外之物，却十分爱惜自己的医具，若不是那天夜里情况危急，她也不会拿着手术刀了。
“哼，还好只带了玛瑙刀来。要是把牛皮匣子都带来扬州，陛下怕是赔不起！”顾南英享受着孟泽的服务，嘴上却是咬着此事不放。
这倒不是她夸张，牛皮匣子的器具要是能完全打造一套，那怕是费时费力，最主要的是，连她自己都记不全那么多种器具的细节，再画一张草图怕是只能绘制出大概，细节处只能让造办处自己去头疼。
“朕可是第一次为人洗头，还不够相抵的吗？”孟泽搓了皂角，打出泡沫搓揉到顾南英的发丝上，生怕自己太大力就扯疼她。
“这倒是妾的荣幸，谢陛下赏赐！”顾南英嘴角一弯，也不收敛着，笑嘻嘻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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