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后就将错就错，李代桃僵了？这么说来，倒是几个误会之下造成的了。”顾南英也是不懂上一代人的恩怨，明明只要先帝调查清楚一些，就不会产生这样阴差阳错的乌龙事件。
先帝倒是如愿以偿将林婕妤纳进宫去了，可向语嫣偏偏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其实也不算无辜，这本就是她想要的。
只是最后却祸害到萧照舅舅身上来了，这一点实在是不能忍。
“林婕妤生性平和，不爱理后宫的俗务，也不介意先帝将向语嫣先行收入宫中，还时不时就邀她一道去太液池赏花。可向语嫣心高气傲，那时候不得先帝宠爱，只当林婕妤是去炫耀。”惠太妃想起当年的往事，不禁一声叹息。
像林清心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生存在后宫之中。
不知不觉，惠太妃说出了当年的过往。
顾南英却越听越觉得不对，事情好像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如果太后是因为担心萧照把当初的过往说出去，那为什么不在萧照离宫之前就灭口呢？而非要等到他再次回到京都的时候再动手。
宁妩说萧照是为了调查萧文光仙逝一事回的京都，而之后萧照便死了，是不是就证明萧文光的死也与太后有关。
可萧文光与太后无冤无仇，唯一的关联便是萧照，她又为何在放萧照离开后，对一个道士动手呢？
除非，在萧照走后，太后发现他知道更多秘密了，这才需要急着灭口吧。而萧照又不在大昌，除了用萧文光来引诱之外，怕是没有别的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惠太妃娘娘，妾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来听听。”惠太妃早就已经知道她聪慧，却没想她又在自己的只言片语中发觉了什么。
顾南英抬起眼眸，深深地望进了惠太妃眼中：“林婕妤难产大出血而死，这件事到底与太后有没有关系？”
照惠太妃先前所言，先帝闹了个乌龙，将爱慕自己的女子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先后纳入了宫，一个身居高位不闻不问，一个却宠爱有加，这样有失偏驳，以太后的心高气傲又岂能够忍着不对林婕妤动手？
何况那时候太后小产，而林婕妤的孩子却将要出世，产后阴郁的心情未必不会让她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老身似乎同你说得太多了。”惠太妃阖上了双目，似乎不愿再说。
而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也让顾南英更加确定彼此之间有所关联。
“惠太妃娘娘知道为何陛下当初会打压张家吗？”
惠太妃不知道顾南英为什么会突然转了话题，睁开眼，疏离地望着她：“不是因为文臣过于拥护张丞相吗？”
“非也。”
这件事，顾南英最初是在南巡出海的时候听孟泽说过，后来张丞相辞官那一日，孟泽又来钟粹宫院子里坐了一整夜。
“张丞相曾打压林家，害死了陛下的外祖父，害得林家所有人都回了扬州，不再为官。”
惠太妃一怔，摇了摇头，似乎对孟泽此举感到了不解：“张家也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罢了。”
“太妃娘娘果然知道。”顾南英脸上浮现一抹了然之色，“看来此事与太后娘娘还有向家脱不了干系。只可惜向家的人都在几年被斩首了，也没办法再追究了。”
“老身真是老了，竟让你套了话去。”惠太妃无奈地说道，却也没有再否认，“林婕妤的死老身还没有证据，老身唯一确定的是，向语嫣自流产后便无法生育。”
“太妃娘娘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做。还是说，那丹阳郡主便是太妃娘娘的人？”顾南英自然是让荆轲去调查了丹阳郡主的身世背景后才来找惠太妃的，不然她也想不到这位关键的人物。
见顾南英今日胸有成竹的来，惠太妃便知道她应当是查到了些什么：“你什么都查到了，还要来问老身？南丫头，你比初见的时候要成熟多了。”
“应该叫精明才对吧？既然南丫头和太妃娘娘的目标一致，那太妃娘娘可否愿意陪南丫头再演一出戏？”顾南英笑着抛出邀约。
“老身可演不动什么太难的戏码，你看着安排便是。”话虽如此，惠太妃还是答应了下来。
五日后，惠太妃邀太后、丹阳郡主前往奉先殿祈福。
奉先殿无故起了无名业火，丹阳郡主“葬身”其中，宫人们传说是“有人触怒了神明”，太后也因此得了癔症，整日念叨着“丹阳”之名。
之后，顾南英故意遣人扮做林婕妤生前的模样在慈宁宫外唱戏，又在太后神志不清之际下了迷魂香，让孟泽亲耳听到了她承认杀害林婕妤和破坏林家、萧家的所有罪行。
顾南英之前就有暗示过孟泽，但孟泽一直铭记着太后的养育之恩，太后几次糊涂都原谅了她，如今也不肯轻信顾南英的话，可直到他亲耳听到，这才不得不信了。
虽说孟泽与太后一直不睦，但养母突然成了杀母仇人这样巨大的转变，还是让他消化了好几日，才缓和过来。
最后孟泽也只是让吕嬷嬷给太后下了慢性毒药，死后不入葬皇陵而已。
看起来处罚完全比不得淑太妃的凌迟处死，但这也是因为太后死后要服丧三年，期间不能嫁娶，孟泽心中还惦记着要立顾南英为后一事，故而才下了慢性毒药。
等到事情结束，顾南英亲自去琅悦轩谢了惠太妃。
离开的时候，顾南英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惠太妃，眼带笑意，笑意盈盈。
“妾突然开始怀疑，先帝究竟是死在谁手上了。”
惠太妃维持着脸上温和疏离的端庄姿态，却在顾南英关上门后浑身一颤，似坠入了冰窖一般彻骨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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