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修为全失，纵然双目已盲，纵然被认为是魔族成为了天剑宗的孽徒，她却始终是这么一副清清冷冷平平静静的模样。
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够让她露出别的神情的事或人吗？
贺之裘想入了神，盛星阑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只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无绝对，必有一线生机，或许只是因为我的修为不够高吧。”
他现在只是金丹期，比他修为高的前辈海了去了。
当年遇到盛星阑的时候，他还只是筑基期，她是金丹期。
她是天剑宗最为耀眼的天才，接下了宗门任务，他则是在家族中接下任务，于是和她有了一次惊心动魄的玉门古屋的经历。
只那一次，他便动情动心，不敢忘，亦不能忘，亦无法忘。
盛星阑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贺之裘连忙挽留，“都这么久没见过，你也不和我叙叙旧，就这么急着要走？”
盛星阑面无表情，“没什么好叙旧的。”
“前辈你这么说可不厚道啊！你可知道我当初听到你的一系列消息，可是为你担忧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如今你平平安安地出现，可不得跟我醉个三天三夜？”贺之裘一贯嘴上没把。
盛星阑一贯冷漠，“胡言乱语，和我扯上关系，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家族都会遭到连累。如今他们找不到我，是因为我已泯然凡人，若是跟你一个金丹期修士来往，旁人想不注意到我都难。”
贺之裘当然知道这个理，遂也没强求，只能让她走了。
不过他从伙计嘴里知道她家在哪儿，他当然是想什么时候去看就可以什么时候去看了。
*
盛星阑面上虽然看着平静，但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很失望。
非常非常失望。
不能修炼，也看不见，无法再回到天剑宗赎罪，无法再见到父母，鹿白虚，无法将自己遭受过一一还给郗泽。
她已经成为凡人五年了，自从十五岁筑基之后便停驻的容颜已经开始慢慢变化。
她难道就要这样，泯然众人，生老病死吗？
她曾经是那样骄傲高贵，光芒四射，纵然不曾在意，但突然产生这么大的落差，她……她也是会伤心难过的。
只是在她平静清冷的面容下，无人看得出她的消沉与失落。
这天晚上，盛星阑坐在星光暗淡月色如水的院子里读着盲文，木头在厨房做晚饭。
离她最远的桌角点了一盏油灯，是木头说，就算她看不见也要让她感受一下光的温度。
她的右肩却蓦然痛了起来。
这几日，她的右肩不知为何有时会疼得厉害，但有时又没有丝毫痛楚。
但都没有此时痛得那么强烈，那种痛，好像是把她骨头一再地捏碎重塑一般。
她左手捏着右肩，嘴唇都疼得发白。
好在时间没有很久，她慢慢地缓了过来，一下一下地捶着肩膀。
身后却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盛星阑起初以为是木头，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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