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悲催的年代，并不是谁都能读得起书的。
眼前这个中年妇人，很可能就是封建制度的牺牲品，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而奴籍的人，可是没有资格读书的。
一个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人，和她讲成语的道理，还不如留着口水去数钱。
这大妈虽然不认识字，但她旁边站着的那位要是不识字，那就太不合理了。
“我方才说的，明明是‘驾鹤西去’，大妈你却非要曲解成什么‘河东河西’，我也是醉了，你也别跟我在这儿犟，先问问你家小姐，然后再来和我理论。”
中年妇人一脸的不相信，正欲再说，站在她身旁那姑娘却拽了一拽她的袖子，低声解释道：“张姨，他说的‘驾鹤西去’就是过世的意思，你理解错了，误会了人家。”
“是吗？”大妈一脸的不愿相信，怔怔地看着她家姑娘，期待她改口。
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挽着中年妇人的手臂，轻声道：“张姨，委实是你理解错了，快给这位先生陪个不是。”
中年妇人闻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一般，肩膀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
夏小冬不禁挑眉，心说不就是让她道个歉而已，干嘛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弄得她都有愧疚感了，好像错的人是她，该道歉的人也是她一样。
夏小冬想了想，开口道：“算了，大妈你……”
不用道歉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那中年妇人忽然两手一拍大腿，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去，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嘤嘤嘤……我可怜的娇娇啊……”
姑娘一见，赶紧蹲身下去，挽住妇人的手臂，劝道：“张姨，你别这样，快起来先！”
妇人见了自家姑娘，不由得哭嚎得更大声了，“白老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丢下我们娇娇一个人……这可怎么办呀！”
夏小冬在一旁听得心惊胆颤，心说这特喵的是在唱哪一出啊！
什么叫‘丢下她一个人’？
莫非，这个白老先生生前为老不尊，真的和这个小姑娘之间，有什么不能明说的秘密不成？
想到此处，夏小冬赶紧左右各看了一眼，想着要不要马上关门……
这特么的要是被人撞见这一幕，听到了那妇人说的话，白老先生可就晚节不保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的徒弟好歹救过公子初，就算是为了报答那姓白的，决不能让人毁了他师父的名声。
姑娘怎么也劝不动坐在地上的妇人，急得快要哭出来，“张姨，事已至此，你哭也没用呀，只能怪我命不好，你先起来好么，我给你跪下了……”
说完，还真就往下一跪。
中年妇人见状，立马收声，双手搀住正要跪下来的姑娘，扶着她起身，“娇娇，折煞老奴了，这可使不得呀！”
趁着这空当，夏小冬悄悄退后一步，正准备悄悄的关门大吉，那姑娘却喊住了她：“先生且慢关门！”
此时，夏小冬已经将门给关了一大半，从门缝里伸出个脑袋来，问那姑娘：“娇娇还有别的事吗？”
姑娘移步上前，屈膝福了一福，哀求道：“我想进去祭奠一下白老，不知可行否？”
“这个么……”夏小冬‘嘶’地抽了一口凉气，眼神游移，想拒绝又不忍开口，“应该不太方便吧……”
这姑娘和白老先生是什么关系，她还没弄清楚，断然不能贸贸然地放她进去。
可是……这姑娘的眼神楚楚可怜，微蹙细眉之时，更是人畜无害，委实很难让人狠得下心来拒绝啊！
姑娘闻言，有些伤心，低低的声音如泣如诉，哽咽道：“我知道这要求令先生为难，若是不方便，罢了……”
还没等她说完，中年妇人截口打断了她的话，瞪着夏小冬道：“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太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说啊！”
艾玛，这大妈刚才还哭嚎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一下子就原地满血复活，有精神怼人了？
夏小冬还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直接说：我怀疑你家姑娘，和坟堆里的白老先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中年妇人见她语塞，不禁更加得意起来，斥道：“白老是我家娇娇的活命恩人，没有他老人家，就没有我家娇娇的今日，我家娇娇进去祭拜他老人家，怎么就不方便了？你说，你倒是说啊！”
妇人抄起袖子，一副你给不出理由来，就要干架的架势。
夏小冬听了她的话，这才弄清楚了这姑娘和白老先生，大概只是病人和医者之间的关系。
这样她就放心了，可，现在该怎么跟人家解释？
看大妈一副只要理由不合理就要干架的架势，这事儿不好交代呀！
夏小冬飞快地想了想，看着这两手空空的主仆两，忽然有了答案：“啊！我是看你们来得仓促，又没有准备纸钱香烛什么的，总不能空着手去祭奠白老吧！”
姑娘与妇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你们今天还是先回去吧，等准备好了，再过来祭拜也不迟。”说完，见两人有些迟疑，夏小冬只好又补充道：“那白老的墓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了，什么时候来祭拜都可以的，你们先回去准备准备再来吧！”
中年妇人点点头，挽着姑娘的手臂，劝道：“他说得有理，娇娇，咱还是回城吧，准备好了再过来。”
姑娘却不肯走，安抚地拍了拍妇人的手背，摇头说道：“既然来了，怎能不祭拜便走？张姨，这么着吧，你回城中去买纸钱香烛，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不行不行！”中年妇人猛地摇头，重要的话接连说了三遍，“留娇娇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说话的同时，妇人拿眼角余光瞥了一旁的夏小冬一眼。
夏小冬不禁纳闷儿了，心说我特喵的长得像是坏人么？
“没事。”姑娘大大方方地看着夏小冬，柔声道：“这位先生长得与白老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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