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完迈出浴桶，我看见屏风上搭着一套藏青色的衣服，应是西风给我准备的，便换上了。也许是西风与我身量相仿的缘故，大小正贴身。衣服上什么味道也没有，像是新的。
“我还以为你只有白色的衣服。”我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逼着自己不再想刚刚那个吻。
“漠北染料珍贵，”西风说道，“素色的布料是最便宜的。中原的衣服让人眼花缭乱的，还是白色的好。”
我会想起东风身上那看不清颜色的衣服，想来那原本也是白净如雪：“你倒是长情。”
“只是习惯了。”西风随口答道。情深不寿，西风用情不深。
我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地落下些水来。西风专注地看着我拿着干布擦头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带已经不能用了，我擦干后披散着头发抱起脏衣服往窗外走去：“我得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
西风“嗯”了一声，没有挽留，我却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
我一脚卖出窗子的时候，还是转过了身来，期待他对我再说点什么。西风看着我，他的目光清澈而平和，仿佛雪山融化的泉水。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我的影子落在地板上，拉得有些长。西风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下脚底，往后撤了半步，免得踩到我的影子
“我……下次再来？”我试探着开口。
西风巴眨着眼睛，没有再回答。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往外跳了下去，。
我离了凤仪客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脏东西处理干净了，才敢回去找我爹娘。虽然我身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我还是本能地选择避开他人的目光，绕了几条小路回到八大家弟子们的落脚点。
还没等我走近，就已经有鸿源寺的弟子发现了，要押我进去问审。我甩开他们的桎梏：“我自己会走。”他们松开了手，看我的眼神依旧是恶狠狠的，充满了厌恶和鄙夷。我顶着这样的目光，一步步地往里走。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虽然一点算盘也没有，却也平静得很。
我跟着他们来到了慕容山庄的院子，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等我了。庭院中间不知被谁摆了几张桌子和椅子，我爹和无德大师坐在中间，柳罡和王家现任家主王善武，也就是王泽也的爹，也坐在一侧喝茶。他是柳罡的妹夫，年纪却比柳罡稍大上几岁，两颊瘦削，气质却沉稳。难得他会和我爹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柳罡王善武四周乌泱泱地围了不少弟子，就连无德大师身后也跟了一群持棍的武僧，只有我爹孤身一人坐在那里。
我刚走近院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柳罡慢斯条理说的半截话：“……孩子还是要好好教育的……”
我一脚迈进去，脸上便挨了一耳光：“跪下！”我抿紧嘴唇，忍着痛，给我爹跪下了。
我爹站在我身前，眼里有说不出的愤怒：“逆子！”在受这一掌之前，我本想着至少有他会听我解释，现在心凉了半截。
“慕容公子，诛华大会期间以武犯禁可是大忌啊。怎么会想着当众杀人呢？”柳罡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道，“真是不知好歹。”
“我没杀人。”我跪在地上，冷冷地说道。
“你没杀人你逃什么？”柳罡阴阳怪气道。一旁的王善武一直没说话，作壁上观。
我低头不语，赶来的路上我将思路重新整理了一遍。仔细想想，自己当时确实是被喷出的鲜血吓昏了头脑。若是当时我留在那里坚持为自己辩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处于下风。
“我没杀人。”我抬起头来，一字一字地说道，“是他自己撞在扇子上的。”
柳罡冷笑一声：“你空口无凭，有什么证据？”
我马上反驳道：“您又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人了？”
柳罡大怒：“大家可都看见了！”又对我爹骂道：“慕容庄主真是教子有方！”
“谁看见了？”我直起腰板，绝不愿在他面前服软，“柳前辈是您亲眼看见了吗！”
“你！……”柳罡眼睛瞪得睁溜圆，“王泽……”他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王善武，但王善武没有任何表态。
我爹半蹲**来，一手搭上我的肩：“阿凡，你真没杀他？你自己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只手的温暖使我定下心来，我一五一十地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将秦琅的话和东风和他师父摘了出去，只说自己突然被冤枉，想找办法洗清自己的冤屈，却没想到那冒牌货竟出此下策，不惜以性命拉我慕容山庄下水。
我爹沉吟片刻：“阿凡，你老实和爹说，你当时动了杀机没有？”
“没有，”我急道，“我只是想想要试探他露出原形。他死了我更说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杀他？”
“说不定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死无对证。”柳罡端起茶杯阴测测地说道。
“柳前辈切莫以己度人。”我转头看着他。
“贫僧觉得，此事确实蹊跷。”无德大师缓缓开口道。
“是的，光是那旭阳剑一事就需要好好商讨。”我爹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善武一眼。
王善武垂眼品茶，不动神色，吹了一口喝尽了，才开口道；“确实不能是就我们几个说了算数，还得八家公开会审，免得到时候出了结果也难以服众。”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当场把旭阳剑的事情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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