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和叹了口气。难怪卓律对这女孩一般，甚至是有着不耐烦的。她有着多余的好心，又有多余的、无处抒发的闲话等着和人讲。简而言之，她是个喜欢多管闲事又啰里八嗦的人。
“你是来找你哥哥的吗？”还不待陆长和从草堆里爬出来拍干净自己，再找个托辞溜走，她便自顾牵起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说：“我带你去找他吧。”但她姑且算个好人。
陆长和拧着眉毛跟在她身后，她回头见着了，打趣道：“我还说你怎么和你哥哥不太像，这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我叫杨婷宜，你叫什么？”
陆长和掐着嗓子，奶声奶气道：“我叫可乐。”
杨婷宜又笑：“这名字好可爱。”
陆长和不应声。他转转眼睛，咳嗽几声，问：“婷宜姐姐，你喜欢哥哥吗？”
只见杨婷宜立马红着脸，摇头否认，却是咬着下唇话也说不出。
陆长和很是勉强地笑：“小雷，我不会又要当渣男、横刀夺爱了吧？”说完却愣住了。在他记忆里，身为周逸林的他不曾做过缺德事，何来的“又”？
“不会，”雷蒙德坚定道，“杨婷宜是女孩，卓律不喜欢女孩。”
陆长和被杨婷宜从后门塞进了教室，推到了卓律身边。
他被挤在二人中间，又有听到动静的学生回头频频看着三人，陆长和只想钻到桌肚里去。
杨婷宜压低嗓音说：“卓律，我在宿舍园区的草堆里看见了你弟弟，现在给你送过来了，我就先走了。”
等她走了，卓律才停下记笔记的手。笔倒在桌上磕出一声脆响，卓律活动写字写得疲累的右手，轻声道：“说吧。”他眼角余光瞄见了卓可乐身上的泥渍，又加上一句：“怎么回事？”
陆长和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坐最后一排不好好听课啊？”此时讲台上的老师正讲到兴起，是他曾旁观过的一场庭审。
卓律的目光转回到了老师身上，说：“这老师喜欢抽前排回答问题，所以才坐在后面。我听着呢，你不要转移话题。”
陆长和扁扁嘴，开口道：“我和门口的狐狸妖约好了去公园玩……”他看见卓律重新拿起了笔，姿态也变得放松起来。“但公园今天关门，我就和它说大学校园里也有可以打滚的草坪。”
卓律看看老师的PPT，又看看自己记的笔记，表情有些难看，只随口应道：“注意安全。”就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陆长和扯开领子，原意是为了让对方瞧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却溢散出一股子奶茶味。卓律也嗅见了。
他下笔顿了顿，又将其放下，从书包里翻出难得的现金，塞进了陆长和手里，说：“去和朋友玩吧，少喝点奶茶。”上下扫视了一番，目光落在领口沾染的奶茶色污渍上，又补充道：“别把衣服弄脏了。”
这回轮到陆长和面色阴晴不定了。他跳下椅子跑出了教室，恨恨地踢了两脚廊柱，埋怨道：“卓律是不是缺心眼？”
陆长和白眼一翻，把烧好的菜端上桌。他握着卓律塞给他的钱惴惴不安，他知道卓律父母都过世了、如今寄人篱下依靠父母旧友生活，却不知道卓律生活费的来源和具体多少，握着那点零钱就像握着卓律本月剩余的生命线。
陆长和抹泪，上个世界任务再难，至少钱是不缺的。
于是他就拿着卓律的钱去邻近的菜市场买了些菜肉，回来搬了小板凳站在上边踮脚炒菜，也算不辜负卓律给的那点零用钱。再怎么缺心眼，那也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啊。
他对雷蒙德吐槽：“你们系统卖不卖血腥味的香水？靠卓律的眼神根本不可能发现我的用心良苦。”他又说：“不行了，我得刺激一下他，加快一下任务进度了。”
卓律回家的时候本以为又会看见一座空屋，却看见小孩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脸上还有蹭黑的污渍，不太明显。桌上摆放着已经凉了的饭菜，空气里隐隐约约有股血腥气。他挨个查看过来，却发现都是熟透了的、色香味无一不美的菜色。
他笑了，坐下来开始吃饭。
陆长和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卓律背对着客厅坐在桌边吃饭。他吸吸鼻子，手臂支在沙发上试图借力站起，却还是跌坐了回去。于是只得清清嗓子，隔着半个客厅对他道：“你回来了。”
“嗯，”卓律站起身收拾碗盘，抬头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见他脸上尚带点刚睡醒的迷茫，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陆长和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晚回家了？”
卓律转过身盯着他，学着他眨眼的频率眨眼，倏地笑了：“也是。”
陆长和又是愣愣地回味他方才的笑颜。
晚间，卓律洗好澡后正打算将换下的衣物扔到洗衣机里，却在其中发现了几件脱了水却忘记拿出晾上的小号T恤，是卓可乐的。
他朝着客房的方向喊了两嗓子：“卓可乐，下次洗完衣服记得晾出去。”小咪的窝放在了客房，卓可乐正在给小咪喂食。
“啊？”听到喊声的陆长和急匆匆跑出来，又有要事报与卓律，便站在他的身侧眼睁睁看着对方甩开了洗好的衣服，打算支上衣架。陆长和一时噤声。
卓律看着沾着洗不净的奶茶渍的湿衣服，在拿洗衣盆的时候顺道给陆长和甩去轻飘飘的一眼，拧开水龙头和倾倒洗衣服的动静有些大了，衣服扔回盆里的时候更是溅起一小片水花。他有些烦躁，皱着眉对小孩道：“我说过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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