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和趁着夜色钻进了一条小巷，确定了所处位置GPS信号正常、网速也良好后，便放慢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陆长和有点紧张，掏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提前打开的视频通话运作正常。他打开手机手电筒，扫向身后，喊了一声：“是谁？”
又挨了一闷棍。陆长和怀疑当初敲死张斐杰的人也是这个。
陆长和提前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了雷蒙德，所以他极为敏捷地抬手臂挡住了棍子，但他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疼得龇牙咧嘴。他大喊：“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
对方眼神淬了毒，在阴暗的小巷里冒着寒光，露出的尖牙像在磨刀石上蹭过，发出晶亮的反光。他张口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风，语气阴毒：“你不是盯着我看吗？你不是看到我了吗？怎么不报警啊？哈哈！你奈何不了老子吧？”他把棍子一扔，边说边掏出刀子，褪了鞘四下挥舞。
陆长和耷拉着双臂，目光里全是惊恐，一路蹭着小巷一侧的墙壁维持身体平衡往后退。对方步步逼近，像是着了魔一般开始挥舞刀子，暴戾恣睢，握着刀子一个直戳，嘴上仍疯魔地喊着：“你不是叫老子‘住手’吗？哈哈！”
那一刀子正好插上了陆长和的左肩，他痛得大叫，后撤步过猛撞在了墙上，却阻挡不了对方的刀子。陆长和喊道：“你不怕有人来吗！”他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酒馊气。
匪徒把脸凑近，尖齿割裂了他的下唇，他咧开嘴，鼻子被扯宽。翕张的两个鼻孔随着他的笑像是蠕动的黑色蛆虫忽大忽小，陆长和被鼻孔瞪得发怵。
“还录像是吧？”匪徒一把把尖刀对着陆长和胸口的口袋扎过去。他侧身躲开，又被划伤了手臂。
“录吧，录吧，反正你人死了，录了也没用。”对方恶狠狠地举刀往下捅，陆长和躲闪不及，叫他扎进了腹部的血肉里。
“呃！”陆长和一声闷哼。因为没开刃，对方拔了半天刀子都没拔动，血也没能往外流。陆长和暗自庆幸，也在期盼卓律快些找到自己。不，他又想了下，还是等匪徒逃了再来吧。
匪徒又从裤腰里拔出一把刀来，这把开了刃。
“……”陆长和心里发毛，换了雷蒙德来应对。但见他敏捷地跳起，捂着腹部的疮口倒退着走。
匪徒也看呆了，却转而一副残暴的表情，紧跟两步抓上了对方的肩膀，将其翻转又一刀扎进了大腿。陆长和又是一声惨叫。
“当时那小妞也像你一样逃！但不还是被老子弄死了！”匪徒不管不顾地叫，手下一刀又一刀像是补劣质衣裳的针脚一般胡乱地扎进血肉里。雷蒙德操控身体用臂抵挡，避开了要害。
陆长和被雷蒙德提前切断了痛觉，所以只是不痛不痒地看着一个疯癫的人甩着把刀子一下下往自己身体里捅，血溅了他一脸。陆长和试图站稳，但身体失血后的颓势并不受他掌控，他轰然倒下，脑袋磕在墙壁上晕了过去。
陆长和的意识被雷蒙德拽了出来，张斐杰的身体霎时断了气。他看到张斐杰身下的血滩洇开，看到施暴者一脚踩在了那滩血里，露出了狰狞的笑：“你不也挡不住老子的刀吗？”对方啐了一口痰，得意地把刀上未干的血迹抹在张斐杰脸上，摸出了陆长和胸前的手机。
陆长和见状摇摇头，说：“真的是肆无忌惮，吐痰也不知道隔远点吐。他在做什么？”
“刷机。”雷蒙德答。
匪徒把手机扔在地上，奋力踩了几脚，又拿刀子对准后盖扎了几回，起身走远了。
他又看到远远的有人赶过来，那人步履慌乱，不时核对手机。那是陆长和在事前发给卓律的实时定位。
陆长和说：“小雷，把我塞回去吧。”他回到了张斐杰的身体里，但总觉得身体虚软，力不从心，眼睛都睁不开。
“雷蒙德……”他气喘。
“宿主，我已经下指令让张斐杰的身体分泌更多的肾上腺素了。”
陆长和努力仰头攫取更多的氧气，看着脑袋上方的夜空。
卓律看到躺在血滩里的张斐杰，登时血气上涌。他看到张斐杰仰望的那双星眸因为月光的晕染被蒙上一层纱雾，也可能是泪。他发现了动静，极缓慢地转头看向自己，笑着问候：“卓律，你来啦。”一笑，咧着的嘴就溢出一包血来。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他按着键盘的手有些发抖，近乎绝望地朝着电话那端嘶吼。这是陆长和第二次看见他哭。
他有些疯，也有些崩溃。留不住……他什么都留不住！
他双目赤红，缓慢蹲下.身，张口欲言又不知何所言，只能呆滞地看着他。
陆长和见状无力地笑笑，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还故作调笑的语气道：“完了，你这么爱干净，我却把你衣服弄脏了。”想也知道卓律胸前该是蹭上了多大一滩血迹。
卓律摸着他后脑勺的发，只能从哆嗦的唇间挤出单字：“不……不……”
张斐杰声音嗡嗡的，语气当中带着从没见过的娇气，他说：“我快喘不过气了。”
卓律捧着对方的脸，将其从怀里托出，他发现对方哭了。
张斐杰哭得像个小时打群架被家长揪出来教训的小孩，眼泪和血混着往下淌，白嫩的面皮上不多时便被鲜血殷满。他口中还在往外吐着血，约莫是顺着食道灌上来的血液走岔了道儿，混进了气管，他被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含糊不清地念：“我学了这么多年的人类为人处事的方法，你怎么说不认就不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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