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和抽抽鼻子，问：“梅尔维尔，你还有事吗？我想睡了。”
梅尔维尔从椅子上跳下，轻手轻脚趴到床沿，睁着那双碧蓝的眸子望着他。他说：“普利，明天你就要走了，我会想你的。”
陆长和朝后躲了躲，听到这话眨眨眼，问：“为什么？”
梅尔维尔也眨眨眼，小声说：“父亲没与你说吗？”
“什么？”
“教皇听说了你的事，称赞你勇气可嘉，还说要是你成功通过了七日祭审判，便将你送去罗马。父亲收到信件后很是欣喜，早就筹划着要将你送走，就等你平安出来了。”那双玻璃珠似的瞳仁离他很近。
“那，”陆长和往被窝里缩了缩，“我也会想你的，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行了贴面礼，说：“普利，晚安。”
“梅尔维尔，晚安。”他熄了蜡烛，离开了房间。
“宿主，早上好。”陆长和刚醒没多久，尚且在眯着眼赖床的时候，就听见了脑袋里的声音。他拽着被子盖过头，瓮声瓮气说了句：“别吵。”雷蒙德立时调成静音。
耗了十几分钟，他掀开被子下床，回身看着床上的那堆布料发呆。
“我不会穿。”他说给雷蒙德听。
雷蒙德一边帮他展开衣样分解图教他穿衣，一边开始在他脑中絮絮叨叨：“宿主昨晚睡得好吗？好久不见宿主，也不知道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陆长和边套裤子边说：“还好。”
“我刚考完试的时候发现和宿主失联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陆长和冷淡道：“你不是可以查看我的记忆吗？”因为阻器的私密性，陆长和使用它的记忆会对罗波安寄宿者封锁，并被替换成合理的内容：“我在石棺中磕伤了肩膀，可能影响到了信号器。”
雷蒙德歪了头，有些不解，继续道：“昨晚宿主好像接连做了好几个梦……”陆长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复继续裹上长衫，听它的下文。“但我没有查看权限，所以只能靠脑电波知道宿主的精神状态。”
陆长和松了一口气，话里带了点笑意：“没什么，梦到你考试考了七八次，总算考过了。我跟你一起去到三十一世纪，趁着系统帮我铸造身体，我们俩一起喝酒聊天。”幸好与雷蒙德签各类共享合同的时候，未交出独享梦境的权利，不然连他如今竭力隐瞒的事情都将暴露无遗。他还没练就哄骗人的时候不做梦的本领。陆长和又笑笑，套上靴子，站起身在镜前浏览了一番新寄宿体的外貌。
“喔……”倒是雷蒙德先发出了赞叹声，它一贯对寄宿体及攻略对象的外貌不予置评，“普利斯特莱长得真好看。”
普利斯特莱有双灰褐色的眼眸，传统西方人的面孔，但因为年纪尚轻，面颊圆润，下巴尖尖，两腮还有刚睡醒的红晕。红色的波形卷发随性地蓬松开，有一络因方才穿衣挣出的汗湿湿地搭在额头上。
陆长和问：“你喜欢普利这样的长相？”
“是，普利和母神长得有些像。”雷蒙德有些羞赧，“我如今觉醒了自我意识和情感获得，也会有自己的审美了。等自我意识拿到了及格分，我就能选取性别和定制长相了。”
陆长和按了按额角，说：“我发现你今天话有点多，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吧？”
雷蒙德噤了声，小心翼翼试探道：“宿主……不喜欢吗？”它翻开自己的数据库小簿子，调出最新的一份，又问：“宿主是更喜欢卓律的性格吗？”
听到卓律的名字，陆长和眼皮一跳，忙摆手掩饰：“不是不是。”为了安抚对方，他又加上一句：“别学他，卓律性格太糟糕了。”他看见镜中的普利耷了眉毛，面容苦楚。
装得不错。但他不知道时刻监控着自己大脑的雷蒙德会不会发现蹊跷。即便他真的对上个世界有万般不舍，都得藏好了。他还不知道雷蒙德的目的，始终不肯让权保委插手也是因为担心雷蒙德一个激动带着自己的意识自杀。
雷蒙德皱着眉，将信将疑地把那份数据又塞回去，应了声：“那好吧。”当然，如果将任崇学和卓可乐作为训练包的自己不能让宿主满意，它还可以继续学习卓律的记忆包。
陆长和听到有人敲门，踏着步子前去开门。
“亲爱的普利，早上好。”面前的中年男人蓄着络腮胡，见到开门人就亲热地吻了他的脸颊，“你看，马车都为你准备好了，你还在等什么？与我们一起吃了午餐就向我们伟大的主教廷出发吧！”
陆长和眼底染上笑，说：“查尔斯舅舅，早上好。”斯特林家主特地弯了腰让他能成功回礼。
普利很喜欢这位斯特林家主。他是梅尔维尔的父亲，更是普利的救命恩人。他花了两个金币赎回普利，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
查尔斯把大手搭在他的肩上，搡着他往前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不错，久违的安眠。”普利比查尔斯矮上一截，他得小跑着才能赶上。
“要我说，普利，”查尔斯爽朗地笑，“你简直是最受神荫蔽的信徒了。通过七日祭审判的人寥寥无几，但我的侄子做到了！”他的大掌用力在陆长和肩膀上拍了两下。
查尔斯推开餐厅的门，招呼厅内的人道：“看看是谁来了？是我们的天使幸运儿普利斯特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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