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睡了短短三个小时，钟铭还是做噩梦了。
钟铭一会梦见医生告诉他，人没有抢救过来，过一会梦境又一转，钟铭梦见警察通知他去辨认尸体。
养父被人丢弃在荒野里，多年多去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早已看不清原貌了，可钟铭认出了白骨身上的衣服，蓝色的粗布工服。那是之前看门大爷送的，虽然是旧衣服，但钟铭养父却如获至宝，一直穿在身上，几年过去了蓝色的工服洗的发白。
卫启辉叫醒钟铭的时候钟铭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噩梦的缠绕。
卫启辉已经帮钟铭准备好了衣服，简单的衬衫长裤，钟铭身型好，穿着像女孩子爱看的漫画里的人物。
钟铭连饭也没顾上吃又赶来了医院，钟铭的养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人目前还在隔离观察中，要是二十四小时没有异常反应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钟铭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着里面的钟父，在记忆中模糊了的样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记忆中的钟父不善言辞，看见钟铭总是傻呵呵的笑着，在钟铭很小的时候他就背着一个破旧的**袋，里面塞满了废纸片和饮料瓶。
钟父把这些别人不要了的垃圾背在背上，总是很有精神的样子。钟铭看到现在的钟父躺在病床上，被子扁扁的，露在外面在打着点滴的手枯瘦的吓人。
原来他那么瘦啊。
钟铭伸出手贴在玻璃上，即使触碰不到他，钟铭也能想象的到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是什么样的触感。
“对不起，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卫启辉看着钟铭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钟铭很少跟他说起过以前的事情，他知道的也只是他从钟铭只言片语中想象出来的，卫启辉不是很明白钟铭现在的这份感情，“心中难受的话，说出来吧。”
钟铭摇了摇头，手轻轻的摸了摸微凉的玻璃，仿佛正在触摸钟父的脸颊，“其实我差不多都快要忘记了，我在轮回中穿梭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了，在今天见到他之前，我甚至有些记不清他的模样了。有时候我甚至不明白我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执着一心想要找到他。今天看到他当初的那种心情好像又回来了，他养我小，我却没有来得及养他老。”
这是钟铭心里最大的遗憾，现在这个遗憾有了可以弥补的机会，但钟铭心里更多的却是懊悔。“爸爸，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是个伟大的父亲，一定不会怪你的。”卫启辉不太会安慰人，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当然不会怪我。”钟铭笑了起来，这是卫启辉见到他来钟铭第一次笑，“他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
卫启辉见钟铭笑了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看着钟铭带着骄傲的神色夸着病房里的男人，卫启辉连忙附和道，“是，是，他真的很好。”
卫启辉这么说也不是完全为了讨好钟铭，在来到世界之前，卫启辉也不止一次的想过，钟铭又是为了什么那么拼命的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卫启辉也不是没有想过钟铭是为了亲人，但真的见到的时候卫启辉还是有些震惊的，是一个黝黑瘦小的老人，穿着破烂，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养育了钟铭。
卫启辉是感激他的，他把钟铭教养的这么好这么优秀。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周围人都叫他钟老头，好像他的名字就是钟老头一样。”钟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我跟的他的姓，姓钟，不过你猜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卫启摇了摇头，钟铭也没指望他回答，接着说道。
“他没什么文化，甚至不识字，用捡垃圾的钱找了一个先生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说他傻吧，他的确傻，自己都没有个名字却花钱请人给我取了个名字。说他不傻，他也真的不是太傻，至少还知道捡到一个孩子就要给他吃穿，甚至还知道孩子长大了需要读书。”
一个靠捡破烂为生的老人，养活自己一个人已经很困难了，再加上一个孩子，根本不是他这样一个智力有残缺的老人可以负担的起的。
有福利机构的人想带走钟铭，老人不是很明白福利机构是什么意思，只是听人说钟铭进去之后就可以吃饱穿暖还可以上学就同意了。
老人舍不得钟铭，但只要是为了钟铭好，让老人做什么都可以。钟铭执意不肯走，福利机构的人没办法，来了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钟铭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开始出去找一点活计补贴家用，两个人勉强生活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生活是真的苦，可他们两个谁也不觉得这样的日子苦，两个人相依为命就这样过下来了。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两个一起照顾他。” 钟铭从来没有说过他以前的生活，这是钟铭第一次主动提起，短短只言片语间，卫启辉已经能想到他们之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你凑什么热闹，这么好的爸爸是我一个人的！”知道钟父没事，钟铭心情也好了不少，假装嫌弃的回了一句。
“这么好的爸爸，分给我好不好？”卫启辉配合着钟铭像哄小孩一样说道。
“那得等他醒来，看他认不认你。”钟铭话是这么说，钟父是什么样的人他最了解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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