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觉得他说错了。其实我自以为最厉害的不是这张嘴，而是脑子。可惜，我这自诩还聪明的脑子却总是被轻易诓骗。
“阿喻，湖海三太子的晚宴还在摆着……”舟临多情的桃花眼闪动了几下，又风流地瞥了过来，像极了要对我眉目传情。
“若舟临神君不介意，我们现在便可出发。”我随意整整衣襟，刚撩起衣袖，碰巧回瞥了一眼舟临，就见他颇为自然地踏上了我的祥云，眨巴着眼睛还惬意地摇着扇子等我。
见我盯着他看，舟临神君就直接绽出个笑脸，手的动作也停了，摆出个分明乖巧的模样。
我不由得失语，也不好赶他下去，便只好施了法随他一起踩着这片云过去。
刚到建在天界里的湖海龙宫，这般入目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珊瑚珍珠，扇贝屏窍。五湖四海的珍宝怕是都被捧出来安在这墙上撑场子，看起来还真有点人间酒肉池林的意思。我在这边啧啧称奇，感叹造化的鬼斧神工，那边舟临就不知道被接引的小仙童带到哪里去了。
“阿喻，等我回去找你一叙。”据说是人间刚升上来的小仙找他，为的是跟他拼酒量。
我笑着摇摇头，目送他随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仙童走远。舟临神君的酒量在天界都是数一数二，也只有这种刚出来的小仙敢这么叫嚣。这样说起来，那一晚他与我酒后乱性，同会周公便肯定也是他故意的。
……也是，只有本仙君年轻时那么愚钝，才能什么都不怀疑。
我一个人闲逛也乐得自在，走走停停好不快活。正当我走得疲了，盯着那漂亮的珊瑚树发呆之时，有个把头发扎着两个丸子的仙童正跌跌撞撞地冲着我过来，边跑边说：“丹喻上仙，三太子请你过去一聚。”
这小仙童的脸蛋粉扑扑的，倒也真是可爱。我拍拍她的脑袋，顺手抱起了她：“那就带我去吧。”
也不知道这些上仙神君是怎么选的座下侍童，这么一个还未有五尺高的小可爱就被支配出来跑腿。我宽宽抱着这个小仙童，一路上跟她聊天，听她讲趣事。正讲到好玩处，突然绽出一声巨响。
我堪堪扫过，那边八尺的珊瑚树被个飞过来人形沙包拦腰砸断，旁边散落的枝杈零碎地洒落在了地上，一地狼藉。
正趴在地上那人穿着黑色秀边的衣裳，半边脸还罩着个银色面具，身形修长，露出的半边脸也是熟悉。
巧了，正是那个跟我恩断义绝了千年的真龙，肖晏。
我与他朝夕相处近千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
我还未想好是否上前帮扶一把，他便利索地撑着手臂直起了身。
“啧啧啧，这不是两千年前在四海八荒号称第一真龙的肖晏太子吗？”在别处珊瑚枝杈亮出身来一个上神，薄唇杏目，风姿绰约，一头标志飘逸的灰发。又是巧了，这人我也认识，他是新任湖海掌势——恢源，他二人的纠葛我当年也略有耳闻。
“怎地如今又是如此狼狈？”
“沦落到连我一招都接不了，你这真龙还真是个笑话。”恢源把玩着手里闪亮的雪花贝，略略扫过我，又盯着肖晏讥笑着开口，“亏得当年丹喻上仙拿了那么多羡煞旁人的灵丹妙药捧你。”
“果真还是暴殄了天物。”
……我身为他口中的丹喻上仙却是站在一旁，也不知该不该插话。
虽说他所说句句属实，这条我一手捧起来的真龙也确实对不住我。可他贪心不足，执着于上界终究陨落，现在的仙术法力怕是连刚飞升的小仙都不如，以他心比天高的性子便知他这一千年过得万分难挨。
看他如今身形消瘦，双目无神的憔悴模样，也让本仙君觉得再把几千年前的恩怨翻出来羞辱没什么意思。
一切皆是因果，肖晏比天高的心气自尊，才是让他最难受的地方，这一人便能作茧自缚，又何必又强加羞辱。
思来想去，我抱着怀里的小仙童也就开了口：“恢源上神既然出了气，便得了闲。”
“不知……可否请上神带我去见三太子？”
肖晏身形挺拔，嘴角紧闭，还是沉默着一声不吭——端的是可怜无比。
我也不好当着恢源上神的面说好话，给他招惹祸端。好在恢源上神早些年来与我还算熟识，给了我几分薄面，回头瞥了那真龙一眼便踱到面前。
“上仙，请。”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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