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是个笨蛋。
大笨蛋。
动静太大了。
所有的动静。
沈玉尘躺在床上的时候甚至能判断出他在门口那里停顿了好几下。
对于一个长期失眠的人来说，夜里黑暗中的一切动静都十分敏感，沈玉尘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言行的呼吸声，并且分辨他呼吸声的长短频率。
所以他从他的呼吸声就能判断出他今晚是不一样的。
沈玉尘在夜里睁着眼睛，他把身体侧向阳台的那一面。
他原本能，能在言行躲在被窝里穿衣服的时候就开口问他想干嘛，可是等到言行都开门出去了，他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弹过，只是睁着眼。
要换做以前，他肯定会着急，早就一个翻身把人抓回来了，三更半夜一声不吭地偷溜出门，别告诉他是出门上厕所！
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陆绪说过的话，那几句话就像紧箍咒一样，把他全身禁锢在这床板上，紧紧动弹不得。
他的心也被紧锢了。
失落、不甘、郁闷成团堆积在他的身上，整个人被黑暗笼罩，心蒙上了一层灰。
……这次好像真的得放弃了。
-
沈玉尘起身，趿上拖鞋，走到酒柜随手拿了瓶红酒，再拿起高脚杯，然后他走到阳台，在小圆椅上坐下。
要说这S城的不同之处，好像就是这夜更黑了些，没有星辰闪烁，月亮也不见身影，只是如墨汁一般，黑了个彻底，空洞又深沉。
他用开瓶器把软木塞抽出来，“嘣”儿的一声，在夜里响得清脆。他看了看远处，有不少亮着的屋子，也许夜里和他一样消沉的人也挺多。
这可是个意义非凡的夜晚。
他把酒瓶子倾斜，红酒通过瓶口溢出来，在瓶底勾了一下，勾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夜里看不出红酒的颜色。可酒香早就在空气中振荡开，是葡萄酒特有的苦中带甜的清香。
他扬起酒杯将红酒倒入口中，酒精侵略味蕾那一瞬间带来的刺激感让人很爽快，他的舌尖裹着残留的酒液在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上滚了一圈，也许是心境不同，这一口酒，比以往的每一口都要苦涩得多。
啊。
喝完这瓶酒，过完这个晚上，他就要和言行说再见啦。
……怎么听起来还挺愉悦的。
其实心里头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感。
好像是人临死前无欲无求的状态。
人生唯一的牵挂没有了。
可以去死了吗？
沈玉尘盯着对面大剌剌对他敞开的窗台，心想这要是从这跳下去这酒店该负多少责。
他都没有想过如果从这跳下去有谁会为他担心。
因为似乎好像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真的关心他。
消失了也没有关系。
-
放在旁边圆桌上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了起来。
沈玉尘看了眼来电显示，在看到“赵雪薇”三个大字的时候心里又失落了一次。
赵雪薇在几个小时前给他发过微信，说她和她爸大吵了一架然后被赶了出来，她请求去沈玉尘家避避难，沈玉尘看到了但没回，意下是默认许可了。
这会儿这么晚打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原本不打算接的，奈何手机响得太过执拗，沈玉尘最终还是决定接了起来。
“喂！沈玉尘！”赵雪薇的声音一下子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声音大得要命，几乎是用喊的，“我有事要和你说！你……”
相比沈玉尘反应就显得十分冷淡，“巧了，我正好也有事要和你说。”
赵雪薇听着沈玉尘异于常态非常低落的语气，像一桶冰水把她的激情浇灭了，她静下了心，选择先听沈玉尘说：“好，那你先说。”
“我不追了，我放弃了。”沈玉尘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喉咙竟然有些发哑。
赵雪薇那头沉默了，她没有表态。
“我打算过几天就出国。”沈玉尘把头微微扬起，鼻头有些发酸道，“再也不回来了。”
赵雪薇开口说话时声音都变了，她认真地问他：“你确定？”
“嗯。”沈玉尘暗自红了眼，“我确定。”
“你没机会了！”赵雪薇的语调一下子扬了起来，她有些着急道，“你听我说，沈玉尘！你你你家……言行！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还喜欢你！”
这几个字说出来，正是重重地砸在了沈玉尘的心上。
“你还记得你是不是把他写的职业规划贴床头了！你真够痴情的啊你……你别怪我偷进你房间啊！我只是想找个充电器！”
“我没怪……那张纸怎么了？”沈玉尘皱了皱自己的眉，“你继续说。”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那张纸翻过来看过？”赵雪薇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约约的激动。
“我……没有。”沈玉尘回答，喉咙紧了紧，手指不知为何有些颤抖，“那张纸怎么了？”
“那我告诉你！”赵雪薇也不拐弯抹角了，“那张纸背后写着——”
沈玉尘在赵雪薇声音出来的那一瞬间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赚很多钱养活那个我想养的人。”
这句话在沈玉尘耳朵里几乎是放慢了0.5倍速，一字一字地滚着。
他的心正用力紧缩着，喉咙在这一刻居然发不出声儿来。
赚很多钱养活那个我想养的人。
回忆倒转到三年前，沈玉尘想起自己曾问过言行以后想干什么。
言行用轻狂地语气回答他：“当老板。”
沈玉尘正点着头，没想到言行坐在他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言行的话还没说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