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病12
苏丙很聪明，几乎是一下子抓到了李江湖话里的重点。
这些年来，李江湖一直尽心照顾他，带着愧疚的态度。苏丙不知他因何愧疚，只是隐约觉得这事一定跟苏一凡的死有关。当年那件案子对他来说是个永远的迷，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只要他一提起，李江湖就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一凡又是怎么死的？
如果不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苏丙这辈子都觉得无法释怀。
李江湖说他隐瞒了一些秘密，到现在也没说，苏丙就知道，肯定是跟这件事情有关，不是答案就是接近答案了。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李江湖居然松口了。
苏丙没有犹豫：“我想知道那个秘密！”
李江湖垂下眼睑，顿了片刻：“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是可以保留知道真相的权利。如果你非要当警察，就要放弃这个权利。”
苏丙盯着李江湖躲闪的眼神，忽然好像清醒了，他觉得自己刚刚差点掉进李江湖挖的大坑。
苏丙用怀疑的语气说：“我好像本来就有这个权利吧？”
李江湖把头转向一边，眼睛望向别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苏丙继续道：“我本来就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只是你一直藏着不告诉我。我想当警察，你却让我放弃这个权利来交换，可是这个权利并不是你赐予我的。这不公平。”
苏丙的大脑逻辑极强，李江湖就知道骗不过他，反正也没打算认真骗他，只是想暂时把他这个美好愿望给打消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李江湖回过头来再次和他对视，眼神让人捉摸不透，“如果你真的当了警察，你每天都会发现新的不公平。不是任何事情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包括你的命。你想当警察，自然要付出代价，在我这里，代价就是你放弃知道真相的权利。就这么简单。”
“你还能再不讲理一点吗？”苏丙咬牙切齿道。
李江湖嘴角勾起一丝欠揍的笑容：“可以，只要你愿意。”
姜还是老的辣，苏丙早就看透了这一点。他瞪了李江湖好几眼，心想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还不如我以后自己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光是坐等李江湖把真相一板一眼告诉他，既被动又渺茫。
简单想了想，苏丙做出了决定：“我要当警察。”
转眼两天过去了，自打乐嗨KTV发生枪击案开始，H市刑警支队就把这团轰动全省的乱麻甩到了A级特案行动队的头上。就像青山经常坐在电脑前嘀咕埋怨的一样，没办法，A队干的就是这份活儿。
别人破不了的案子，解决不了的麻烦，全都得塞给A队。无论团体还是什么组织结构，总要有一个部分是很强的，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由这个部分来承担。处处都是如此，都逃不了这个规律。比如一个省的教育体系中总有一个名头过硬的学校，学校里每个年级一定有个重点班或者精英班，精英班里一定有个学习小组，组里的成员都是班级里的前几名。再往细了说，这个学习小组里也一定有个组长，也就是集智慧和管理能力于一身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往回一推仔细一想，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就真的是全省最牛逼的孩子吗？
不一定，肯定有他不会做的题，肯定有他解不了的函数。但所有人一遇到问题都会去找他，如果这道题他不会做，就会遭到知情人的嘲笑。
你为什么不会做？你不是全省最牛逼的学生吗？
A队恰恰就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
而且警察不是学生，学生解不出题目大不了被笑个几天，警察破不了案子就没法向当事人和社会交待。所以只要一有案子甩到这边来，A队上下准保鸡飞狗跳的，那叫一个热闹。
这次自然也逃不了这个规矩，首先A队长就要先接受上司一顿训，刑警支队长沈三万是个不能再佛系的人，如此佛系的一个人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其实是没什么压力的。问题不在沈三万这里，而是虎猛一般的H市公安局长——秦峰。
这位秦局长的大名在警界也是如雷贯耳，二十年前就有了“秦包公”的称号。据说秦峰在基层干刑警的时候断案如神，为人也靠谱宽厚，就是对待手下人严厉了点。不过严师出高徒，他手下的几个徒弟如今都是各省市重点任用的对象。
比如已经牺牲的苏一凡。
所以秦峰对于李江湖来说并不陌生，那是师父的师父，传统一点都叫师爷了。
枪击案发生两天后，秦峰从北京开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江湖提溜到办公室里喝茶。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一标准方形办公桌，李江湖坐得端端正正那叫一个乖巧，心想着哪有什么喝茶的好事，等着挨训吧。
秦峰板着个脸，严肃地盯着李江湖看了许久，看得李江湖汗毛都竖起来了。
又过了半天，秦峰终于说话了。
“这种感觉舒坦吗？”
李江湖明白，他说的是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不舒坦……”
秦峰端起茶杯，哼了一声：“我在北京就这么不舒坦了整整20多个小时。”
“秦局……”李江湖还有些难为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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