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州一愣，不由嘿的笑出声来。舞雩这口怨气怕是自打知道花州要上祭魂台就一直憋在心里，此刻方才露了些端倪。
“其实清水也很好，只是喝的方式却差了点。”花州接过茶杯，含了口清水便向她唇上凑去。一番纠缠厮磨之后，花州意犹未尽的笑道：“这次好多了。”
舞雩的双颊酡红，目光中却只见欣喜。
“花花可以活动了么？”两手小心翼翼的抚上花州的膝腿关节，轻柔而又妥贴的按揉着。
“嗯，只是还不能与人交手。”花州享受的微眯了眼，却对上不远处游移不定的海青色眼瞳。
能动了么？花州微笑着示意他靠近。见他行动虽略显无力，但已十分自如。
“这弥天大谎的头一关就算是过了，待三天期满，也到了我该告别的时候。”
“花州你……怎么能……就这么走？”暌昂的声音从惊怒迅速衰败，尾音却已带了一丝哀求。
“不然呢？”花州哂然，“留下当太上皇么？还是你真的愿意翻跟头给我看？”
暌昂一脸认真的低声道：“若是你想看，我便做给你看又有何妨？只是求你莫要让别人看见好么？”
“你倒是精乖。”花州暗叹。暌昂一径的顺从反而让花州有些失措，只得板起脸来说道：“我这人向来散漫，决定的事却是更改不得。你一直说绝不会违背我的意志，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也希望是假的。”暌昂苦笑道：“不过幸好掌控我灵魂的是你，上天终究是待我不薄。”
“是我有什么好？最多是留你一命而已。”就算这个还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到底相识过一场，花州承认对那个冷静、顽强却偏又固执的暌昂确有几分怜悯之意，但最多也就是不会杀他。若非想借他稳定雪狼的政局，单是一张漂亮的皮相犯不着让花州费这么多心思和气力保他。
暌昂摇头道：“我只知道同样是无法抗拒的意志；同样是交付出生命与尊严，却只有你能让我感觉这一切变得不再那么恐怖和绝望。事实上，我几乎可以说是开心的，从未有过的开心。尽管我的心态你或许并不在乎，但这种镂刻在每一代雪狼王灵魂中的恐惧可以因你的存在而改变，这对于我的意义你无法想像。”
花州闻言不由一怔，按理说早该习惯了那些有意无意间的讨好，但那海青眸内的澄澈和信赖却让花州的心跟着一软，一股似酸似甜的滋味在胸腔缓缓散开。飞快的垂下眼帘，花州觉得刚喝过清水的喉咙又开始干涩。
“是真的就好！”不咸不淡的接上一句，花州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由于狼魂的关系，花州并不担心暌昂会搞鬼，但也从未打算将他加入自己救出离诺的计划当中。就算他真的可以信任，在这种权力更替的敏感时期顶着君王的名头做事，麻烦一定比好处多！
暌昂想了想，从怀中摸出半块刻着狼纹的檀木令牌递了过来。
“给你。”
“是什么？”花州没有伸手。
“兵符！”暌昂淡淡的笑道：“不过你放心，这东西能调动的只有雪狼王族专属的近卫。严格来讲，它作为王族信物的功用远大于它的实际用途。”
见花州依旧没有接过的打算，他竟无视于床尾的舞雩，俯身揽抱住花州的腰背，将令符塞入花州随身的暗囊。令符塞好，暌昂却并未松手离开，反而顺势放软了身体靠在花州胸前。
“为什么给我？”感觉不到他的恶意，花州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只是很难明白他特意将王族信物留给自己的用意。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凭着这块令符，只要在雪狼国的土地上就没有能拦住你脚步的地方，皇宫也不例外。我只求你拿着它每年来见我一次，我……我需要你帮忙保持住狼魂的守护之力。”暌昂的语气有些迟疑而虚弱，原本就埋在花州颈侧的头颅更是将整张脸挡了起来。
花州心中不由有些好笑‘难道这守护之力是充电电池不成？我掌握的资料中可没有这种说法。否则老雪狼王挂掉这十几年，雪狼国早就完蛋了。’伸手将暌昂扯到自己脸前，花州肃然道：“真的需要每年祭祀一次么？”
暌昂低头不语。如果花州没看错，那海青色的眼瞳内瞬间闪过一丝赧然，玉色的耳垂下，嫣红的色泽蔓延开来。
“怎么不说话？”
或许是花州迫得紧了，暌昂猛然抬头，用他那湖水般的眼瞪着花州说道：“有备无患不成么？反正你若不来我也只有等待的份，难道还能怪你不成？”
这一次笑出声来的是站在一旁的舞雩。花州怔怔的看着面前羞怒的暌昂，几乎以为自己手中拎着一只刚被抢走毛线球的小猫。
“成！怎么不成。”轻叹气抬手轻抚上他的发顶，花州无奈的说道：“只是你的君王之路总要你自己去走。我帮不了你什么的。”
“我知道。”闷闷的声音从低垂的人口中传出。“我……”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我想你最好出来看看。”
卓阳的声音稳定中带着些许的忧虑，让花州立刻警惕起来。以他怕麻烦的性格，若不是有了一定的把握他不会来找花州。
“暌昂，你留下。舞雩陪我出去看看。”缓慢的起身，没有拒绝舞雩的搀扶。尽管花州可以自由行动，但除非必要也并不喜欢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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