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半夜，灯光渐稀，火树银花渐渐地褪了色彩，白家人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家丁们早已备好软轿给娇客们，整整齐齐地等在外面。
白午璟当先扶着自家未婚妻下楼，白蔚就含笑跟在所有人后头。
“小姐，等一等吧。”耳边传来及其细微的声音，仿佛是隔了一扇门：“现在正有人离开。”
“那就略微等一等，不要被人撞上。”后面说话的这个小姐让白蔚挑眉，居然是已经许久不见的杨玉儿。
她下意识抬头向上看，当然没有看到杨玉儿，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正慢慢走过二楼的走廊去叫伺候的人过来。
白蔚立刻低头，不敢让那人看到自己的脸，一颗心咚咚咚地迅速跳动。
本该是快步离开的，她却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听二楼的动静。
没有，没有，都没有。
当白蔚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记忆中猜度的声音却忽然就响了起来：“下面正在离开的就是那个皇商白家？”
“正是如此，殿下。”
“那些女眷呢？”
“都是白家子定亲的女眷。”
是真的。
白蔚面上半点情绪都不显，脚步慢悠悠地向前，眸子有些空茫。
果然是太子。
可是……
临上轿之前，她又向上看了一眼，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两个身影并立一处，外人看来只剩两个模糊的黑影。
白蔚重重地坐进了轿子里。
红凉和红雪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楼，小姐的表情就完全变了。明明在楼上的时候，脸上都还是笑容满面，等到了楼下，那笑容就变得格外勉强。
红凉更是发现，轿帘子落下的那一瞬间，小姐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了，那双眸子中更是露出了寒光。
她和红雪对视，双方都微微地摇头表示不知情。
等回到家中，红凉才试探地问起之前的事。她看到小姐的手在空中虚虚地抓了一下，最后捞了一盒胭脂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捏着。
“没什么事，”白蔚说，“只是一点猜测。嗯，一点猜测。”
红凉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只是她一直跟在白蔚身边，也没有发现。于是第二天去问守在外面的红雪。
红雪也是茫然，思索着昨天是不是有什么被自己漏下的信息。
两人正冥思苦想，红玉就过来了，指手画脚地对红雪比划，说小姐让她去。
红雪连忙起身过去，红凉就拉了红玉过来坐：“你的嗓子真的不治了吗？若是想治，现在还来得及。”
红玉含笑拍拍她的手，果断地摇头。
这边红雪进了门，就见小姐正坐在窗边。一抹阳光落在她下半边脸上，嘴唇在笑；剩下的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过一会儿才看清那双眼睛，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只剩下冷凝。
“陛下送你过来我身边，”白蔚说：“想必也存了让你们监视我的意思吧。”
红雪心中一跳，正要跪下，被白蔚一把抓住了。
她惊愕地发现，小姐看上去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手上的力气却大得惊人。自己明明也是练过的，被她一拉居然动弹不得。
“这些我都知道，你们也是听命行事，有什么好怪罪的。”
白蔚这么说着，另一只手却在捏着帕子。
红雪知道她有心事，不由小心道：“我们跟了小姐，自然是听命于小姐的。有什么事，小姐只管吩咐就是了。”
白蔚回过神，笑着摇头：“也不必如此小心。就是有个消息，想让你们传一下。”
停一停，她轻声说：“不能让太子知道。”
红雪心中一跳，稳住表情：“小姐请说。”无形地承认了自己确实是有消息直达天听。
白蔚听她承认，倒是松一口气，拿了封好的信笺给红雪：“我个人建议你不要看。”
红雪猜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重大消息，有些小心地看两眼，躬身应是。
等到红雪回来报说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白蔚想着自己所做的事，私下暗嘲自己，如今成了专门拆散有情人的反面角色了。
“在小说里，我这样的人大概活不过三章。”对自己这么说了之后，白蔚失笑，躺在那里闭上眼。不管了，反正自己已经做了，并且觉得自己做得也没错，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转念想到杨玉儿，她又坐了起来，写了帖子让人送到杨玉儿那里，说自己想见见她，问她近期有没有时间。
杨玉儿的回信淡淡的，只说近期被老夫人压着学功课，不太好动弹。若是白蔚有特别要紧的事必须见面，自己就推了老夫人安排的功课来见。后面话锋一转，又说起老夫人替自己请了宫中的嬷嬷来教规矩，这样的嬷嬷有多么难请，自己能得到教导有多么不易。
白蔚看得反而笑了起来，将信笺丢到一旁，对红玉笑道：“看起来人家觉得我是要阻碍她进步呢，将我当做什么来防备了。算了，本想着提醒她一下的。”
她彻底将杨玉儿放在了脑后。
到了三月，沈明珠终于被简郡王妃解禁，赶紧写了帖子过来邀请白蔚。
“唉，早知道就不骗你了。”一见面，沈明珠就后悔莫及地拉着白蔚的手，先是给她道歉，然后又说：“骗了你，我也没落到好。”
白蔚故作不知，笑道：“怎么了？”
沈明珠捂着脸，耳尖微红：“那时候你问我那砚台是不是送哥哥的，我说是，其实是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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