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李兆廷走后不久，冯素贞就与天香告辞。天香心有不舍，她搅了搅衣角，还是没能把挽留的话说出口，只是如往常一般带着笑，说，“好，那你注意安全。”
冯素贞点头应下，她计算了一下公主府到李府时间，道，“明日卯时三刻，我来公主府门口接你。”说完，看天香点头同意，又啊了一声，说，“你记得早些安歇。”
“好啦好啦。”天香冲冯素贞挥手，颇有些不耐烦的模样，“快走吧，民嬷嬷。”
冯素贞又点了点头，她看天香转过身去不看自己，就轻叹了一声，由杏儿引着出府去。
等冯素贞的步子远到听不着，天香才猛然回头，朝院门口瞧了许久。确定冯素贞确实是走了，天香耷拉了脸，整个人瞬间颓然下来。
“公主可是乏了？”站在一旁的桃儿贴心的问，她给天香捶了会背，又说，“奴婢伺候公主回房。”
天香看杏儿走回院中，就问，“吴王走了？”
“走了，奴婢送吴王到门口，看他骑马走的。”杏儿脆生生答，她看天香面色不佳，又说，“这吴王可真是的，说走就走，也不多陪公主一会。”
“杏儿！”天香轻斥一声，她叹口气，说到，“天色不早，皇兄若是再留，流传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杏儿就笑出声来，她走到公主前，说，“我的公主姑奶奶哦，那你就开心一点，毕竟明儿个，吴王就来接你去爬山。”她一边说着，一边揶揄地看着天香，等看着天香面上一点点露出薄怒，眼见着就要训斥自己，又说，“杏儿也是担心公主。好不容易有个哄公主开心的，还说走就走了。”
天香脸色变了又变，终归是叹口气，问，“吴王府上，你们可有相熟的？”
两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桃儿咬了咬自己下唇，说，“奴婢这两个月一直陪在公主身边，还没有出过公主府。而且，驸马走后，皇上把公主府的人里里外外换了一遍，只留了我们和庄嬷嬷。对府外头的事情，奴婢真是想打听也没处去打听。”
杏儿附和点头，说到，“奴婢前几日出去买书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个吴王府的杂役。他说吴王和吴王妃喜静，平日都不怎么让奴才们伺候。”
“吴王妃？”天香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心头突的一跳，竟然有些喘不过气。天香深吸口气平稳呼吸，才颤抖着问，“他，娶亲了？”
“是吴王在民间的妻子，听说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杏儿努力回想那个杂役说起这事时光彩的神色，颇有些不忿，“听说皇上甚是开心，吴王封爵时，直接就把那女子封成了吴王妃。”
‘他竟然，有孩子了？’天香脑中嗡嗡直响，她想起冯绍民做驸马时，从来不在公主府过夜，心中就忍不住的刺痛起来。他那时候就已经有外室了吗？五个月，五个月，原来自己还在幻想与他的未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怪不得他从来不与自己同房，自己想了一万个理由，甚至就要相信他真的是个女人。原来他只是心中另有女子，才不愿与自己亲近。
天香越想越是伤心，她双目无神，两手紧攥着甘蔗，眼泪簌簌地落下。吓得两个丫头连声询问，“公主你怎么了公主？公主你不要吓我们啊公主。”
天香摇了摇头，她努力压住内心的悲切，开口想要说话，却是剧烈咳嗽了起来。吓得杏儿扑倒在天香脚边，抱着她的腿问，“公主你怎么了，可不要吓杏儿啊。”
天香又咳了好几声，她的脸惨白，又因为咳嗽缺氧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桃儿抚着天香胸口给她顺气。天香闭上眼，长长吐了一口气，才说，“我只是在想，若是我与驸马有个孩儿，该有多好啊。”
桃杏这才稍微放心了些，杏儿起身，替天香拍背，劝到，“等公主好了，再招个好驸马，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天香闭上眼缓慢摇头，她心中的窒息感还未散去，故而说话时总带着胸口火辣辣的疼，“我这辈子怕是忘不了他，以后再也不会招新驸马了。”
桃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担忧，桃儿道，“那也好办，等吴王生了孩子，公主可以多去看看，吴王那么像驸马，他的孩子，也肯定和驸马长得像。”桃儿不知吴王就是冯绍民，只是心里想着，公主看到一个长得像驸马的孩子，心里或许能快活些，也能更早从冯绍民的死中解脱出来。
天香脸色更白，她身子止不住颤抖，就好像溺水的人，只紧紧抓着手中那根可以救命的甘蔗。她不能将东方民的身份说与任何人，只能独自咽下这碗递到嘴边的苦酒，然后将这碗酒盛在心中，化成泪，再一滴滴从眼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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