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和春醉
一
仿佛一夜间，御花园墙角的那棵桃树就开满了花。
天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东方民正在替她描眉。天香脑袋一动，正走到眉尾的螺子黛就不受控制地从她额上划过，留下浅浅一道。东方民有些无奈，她轻轻叹出口气，把螺子黛放回匣内，又拿起丝帕要替天香擦去。
天香却是完全被花开的消息吸引了过去。来报的小宫女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心中还有些因为打扰了帝后闺房之乐的不安，但转瞬，就是真的被天香的动作怔得惊在原地——原本还好好端坐在梳妆台前的皇后娘娘，竟然是一把将正要俯身为她擦去额上黛痕的皇帝推开，拎着裙摆就往自己面前走。小宫女低垂着脑袋，她偷偷瞥了一眼愣在原地，颇有些意外，甚至面上还有几分茫然的皇帝，又瞧了瞧皇后娘娘额上的那一道，害怕地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虽然今上一直是宽厚仁德的性子，但自己来的，也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天香却没有想到太多。她紧走两步到了小宫女面前，面上还残存着听到消息时候的喜悦，“你说的，可是墙角的那棵？”
小宫女低低应了句是。天香心中就更是快乐，她忍不住地咧嘴，脑中快速盘算，该穿哪件衣服比较好。
“香儿。”东方民终于是忍耐不住，低低叫了一声，才把天香已经飘到御花园的心思拉回片刻。
天香听出东方民语气中淡淡的失落，好不容易按捺住立刻就要往外跑的冲动，回到东方民面前站定。她看一眼东方民仍然攥在手心的丝帕，讨好地冲她笑了笑，又伸手攥着她衣袖摇了摇，“今年桃花开得比去年早了三天，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东方民扬了扬眉，视线落在天香脸上。她眼中光彩熠熠，虽然顾着自己心情没有表露得太过放肆，但面上的笑意已经丝毫遮掩不住。东方民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因为任何理由拒绝了她，她一定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过去。思及此，东方民努了努嘴，问，“我有拒绝的理由吗？”
“没有。”天香反应得极快。话语出口，她看到东方民脸色一沉，看不出喜怒，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拒绝地太快了。天香抿了抿嘴，开始回忆昨日及今晨，他是否与自己说过，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确定没有，天香安了安心，继续抓着东方民的袖子摇，“去嘛，去嘛。”
“好好好。我们去看看。”东方民终于露出个笑来，她伸手划了下天香鼻翼，惹得天香面上一红，“不过还是要先把你脸上的脏东西擦掉。”
听到东方民允诺，天香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她松开手中的袖子转而去搂东方民的脖子，踮起脚飞快啄了下她的唇，又快速跑回梳妆台前坐下，“我准备好了。“
二
天香站在树下，仰头看枝上桃花夭夭。她觑眼瞧了许久，才终于选定了一朵——虽不太高，但站在地上却也是摘不到的。天香略是思索，她回头瞧了眼坐在榻上的东方民，发现后者正捧着一卷不知名的书看得入迷，心中更是有些对这朵花的志在必得。她前后甩了几下胳膊，眼睛一直瞧着自己看中的那一朵桃花，心中暗暗盘算，‘这朵花开得正好，要是插在他案上的花瓶里，一定好看。’这厢兴致满满，便没有注意到，东方民手中的书，已经停留在某一页许久。
天香认准了东方民专心看书时心无旁骛，定是不知道自己这边的动作，就放心地后退了些，助跑了两步，运起轻功跃上一根老枝。她小心翼翼地一手一根抓着头顶的两根新枝，左右摇晃了下维持住身子的平衡，才松开了一只手，侧探了身子，去够自己看中的那一枝。可惜那枝虽是离她不远，但却是左上方一根老枝上横生出的新枝，若要完全抓住，势必是破坏了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衡。天香连试了两下，都是指尖从枝头上擦过，她心中焦急渐起，便干脆用右手握住了两根新枝，努力将身子往左边探，去够心中的那一朵。
这把便是成了。天香攥着那枝的末处，用力想要将它折断。她心中明白，自己现在完全是靠右手握着的那两根新枝才没有掉下去，自己必须速战速决，才能安稳地下去。只是她心中越急，那桃枝便更是难掰。天香怒气上来，她用力一扯，听到的却是三声断裂的声音。‘完了。’控制不住往下掉的时候，天香闭上眼，认命地等着落地的瞬间。
一直到东方民接住她，又稳稳地落在地上，天香还是没有睁眼。东方民心上无奈，她看天香闭眼闭得眉头紧皱，都不舍得丢开手里的那三支桃枝，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微微动了动胳膊，笑道，“好了，落地了，美人可以不用装睡了。”
“谁装睡了！”天香怒瞪了眼睛，只是在看到东方民眼底的笑意时，强撑的气势再也无法维持。她狠狠地扭过头，又去看头顶的桃花，“我只是一时没站稳，根本不用你救，我自己就可以下来。”
“好好好，是我多此一举了。”东方民不与她多辩驳，只是将天香放在地上，又伸手替她将被树枝勾乱的发丝勾去耳后，“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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