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吹哨的宿管一声比一声使劲，好在他打死不换哨子的执着总算起了点作用，让虚弱的哨声达到了破音的效果。
陆知航对这足够起到反作用的催睡提醒无动于衷，蹩了蹩眉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就这考验人肺活量的东西，他怀疑下一秒就能听到宿管那熟悉的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声音。
“我靠，这什么人啊，明明是我先发现的boss，居然有脸跟我抢装备？还靠输出说话，我他妈……”
他耳边大爷还没消停，又听张扬开始不带停地抱怨。
光“boss”“装备”“输出”这几个词陆知航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打游戏的时候跟人掐起来了。
真想把他前几天说要在游戏里讲文明树立良好风气的那段宣言录下来，给他循环个几百遍，治治左耳进右耳出的毛病。
但陆知航没什么专注力，一被影响，神就分不回来了。明明手机里这件马路杀手肇事逃逸案的旁白念得严谨又庄重，警察的普通话还带着一种从没听过的奇异口音。
他却一点都看不进去，不由自主的就会被张扬的声音干扰。
“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线索，他于昨夜看到嫌疑人……扯什么几把，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字幕：嫌疑人在南河公园附近的街道出现。
“警方目前已掌握嫌疑人的基本信息，徐某，男，三十七岁……这个狗比，还挺有理啊？”
字幕：出生于该县，本地户口。
“警方表示这次的案件性情十分恶劣，真是……操蛋，想跟我比手速是吗？”
字幕：真是对社会治安的严重危害。
好好的一段旁白分析被打乱得驴头不对马嘴，陆知航深吸了一口气，暂停了这档在分类里随便找的法律节目，放下手机朝底下的人喊：“老四，小点声。”
耐着心等了会听张扬没理他还在那慷慨陈词，陆知航转头朝下面看，果然看见张扬脑袋上套着个黑色的耳机。
音质不怎么好，隔音效果却堪比耳塞。
他也懒得下去，但四周没什么衬手的东西，只好坐直了腰抽出身后用来垫背的枕头，往下伸到张扬面前晃了晃。
“我去！”
张扬被突然从天而降的白色物体吓了一跳，一副刚回魂的样子拍拍胸口，然后才摘了耳机抬头看半边身子都探出床铺的陆知航，吃惊地问：“哥你干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点，人家十八代祖宗都要给你问候遍了。”陆知航挪回床上的时候手没抓紧，枕头就掉进了张扬怀里，“算了你拿着吧。”
“这不怪我啊，为了这个boss掉的稀有装备我都打了多久了，本来还想跟他商量商量东西怎么分，这人直接就逮准那个装备抢了。”张扬委屈地解释，顺手抱住枕头。
如果不是陆知航见识过他刚才骂人的时候那股放到街头蹲着抖抖腿的小混混堆里都不突兀的气势，估计自己没准真能信不是他搞出来的事情。
次次都这样，真是一点都凶不得，况且我还没凶。
陆知航一阵头疼，他也知道张扬这几天恨不得24小时抱着电脑就是为了这个boss，折中一下说：“我知道，行了，好好跟他说。”
“好吧。”张扬一向听他意见习惯了，离家出走的理智算是拉回来了一点，好声好气地打字。为了体现他能够“好好跟他说”，还特意对他用上了敬语。
【水性杨花】-请你把装备还给我。
明明他的态度已经转了三百六十度，对方却软硬不吃，一点都不领情。
他回车键按完才两秒就收到了回复。
【将进酒】-不还。
他就算语文再不好，这会也清楚地知道热脸贴冷屁股是个什么意思。
张扬心里想着“凡事要隐忍”“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前几个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可惜那一点仅存的理智只局限于脖子以上，当他正卡在“富强民主文明”背不下去，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敲字了。
【水性杨花】-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这boss是我发现的，你凭什么在这抢。
【将进酒】-要是我刚刚不出手的话，你和那一堆二三十级的弟弟能在boss前面抗揍多久？
话嚣张但偏偏又是事实。张扬被他说的气不打一处来，那几个新手是他在帮派聊天频道里问有没有人打的时候求带的，也就是想来蹭蹭经验和装备什么的。
看都是一个帮派的他也就不说什么，随便他们了，偏偏玩这游戏都二三十级了连躲别人后面都不会，硬生生冲boss脸上打拉仇恨，跟个活靶子一样。
他还没想到怎么反驳，聊天界面就弹出来对方的消息。
【将进酒】-单挑，赢了就给你。
正合我意。
张扬撅着嘴，狠狠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水性杨花】-来就来，今天我非得把你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然后张扬就因为先前放出的这句狠话后悔了。
在他的认知里，第一次和对方单挑都是先试探一下才对，这个人倒好，开始了之后一秒的时间都等不及，二话不说直接连招往他身上甩。
他在几分钟内被对方打的完全是在死亡和复活里面来回游走。死了几次还是看不出打法，走位也没办法预判。
“我操，他是开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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