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秦芩觉着自个儿许是寻常力气大，与人打打架倒也罢了，对上这种有些眼睛亮亮地瞧着她的弱小姑娘，还真不知晓该如何应付。那姑娘瞧上去对她的信赖模样实在不似作伪。
姑娘开始介绍起来自己的身世。
“我名唤沈妙，无父无母，自幼便在药阁中长大，也习得一手医术，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也绝对担得起药阁之名。在各地采集珍稀药材回阁报教养之恩，也在各地多有历练。今姐姐救下我同我采了一年的药材，我无以为报，只能跟着姐姐行走江湖，为姐姐调理身子或是救伤。沈妙自有保命之法，绝不拖姐姐后腿。”
顿了顿，她似是觉着如今情势下，这般说辞实在不可信，便又补充道：“今次是沈妙不慎，但绝无任人欺凌的下次。”
药阁不同于其他门派，无人知如何进入药阁拜师，但众人皆知，若是习医，在药阁出师后才会被允许在江湖独自行走，因此，眼前这个姑娘若是所言不虚，便是远远胜过寻常郎中的医术了。
秦芩不知晓这一点，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碍。
眼见着秦芩有些为难地一言不发，那姑娘匆匆折回马车处，从后头几个罐中挑出一个罐子来，打开给秦芩看。里头是已被初步处理过的药材，能瞧出是一些植物，有几只大得超过寻常的灵芝，瞧上去便是珍稀货色。
“姐姐，沈妙所言无一句假话。江湖上行走，身边有个医者总是好的，况且若是日后遇上其他药阁中人，也能借我这个同门几分薄面。”
那姑娘抬眼瞧见秦芩鬓边的光秃，双唇微启，一番踌躇后还是接着道：“沈妙也能让姐姐早日长出头发。”
这可真是踩准了秦芩的痛点。
“你且等等”，秦芩立时转身，走向百里迟，开口问道：“我要带上她一道上路，行不行？”
她这不光是作为“嫌犯”征求百里迟意见的自觉，而是因为对江湖上情况并不熟悉，问上一问百里迟他觉着此女可信否。想着这姑娘被救后两眼亮晶晶看着她的模样，她只觉着心都要化了，怎么能再揣度沈妙是个坏人呢。
倒不是她见了漂亮姑娘会如此，而是，她下山正是立志要助弱者，除不平事。但那些被救的人亮晶晶瞧过来的模样她头一回见着，这样炙热而瞧上去很是真诚的模样她从未见过，因此有些失措。
百里迟也听得真切她二人的交谈，听秦芩当真有意要带上这沈妙一同行走江湖，看了沈妙一言，并未反对。
“姑娘自行决断便是。”
百里迟只要带秦芩回琴笙门，而她身边跟了什么人，按理说不该插手。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沈妙，思索了一番之后，又将目光重新投到了秦芩身上。
原来她竟真如此在意被削去头发。
药阁之人不好伪装，此女身份应当不虚。药阁中医毒分家，她既然学了医术，便不沾染毒术，也不必担忧她有什么异心。
百里迟既然没异议，秦芩便应了沈妙，答应带她一道上路。
沈妙又是福身，对着百里迟同秦芩谢了又谢才进了马车中，过了一会儿才带着一只精致的青色长颈小瓷瓶和一只小白瓷瓶出来，将青瓶其中的清透液体轻轻涂在了秦芩伤处，又用白瓶中的粉末洒在了伤处。
她将白瓶递给秦芩，嘱咐道：“姐姐记着伤处避水，隔半日补上这药粉，等到伤处结痂了，定不会妨碍头发再长出来。”
头上的伤处本就如此，若不是极深的伤口，只要不感染，便不容易彻底秃了这一块去。
再上路时，沈妙还坐在她原本的马车，她的马车被连在了百里迟的马车后头，有琴笙门的弟子在四周看护着，确保马车无事。
百里豫盯着那两辆马车，觉着此次下山，兄长好生奇怪。
带了一个姑娘，又带上了一个姑娘，这不是兄长往日里的作风！
虽说带秦芩是为了正事，而沈妙是秦芩的人，但……百里豫咬咬唇，她怎么总感觉不对劲。
这是百里豫头一回与百里迟一道离开师门。她单知晓自己的兄长性情清淡寡欲，为避麻烦，在琴笙门中少与师妹们接触，却不知晓百里迟到了外头，若遇到陷入困境的寻常人，无论男女，都是愿意伸以援手的。
不愿麻烦却并不是厌女，有一身武艺却对弱者不屑一顾，百里迟并非此种人。
先不论沈妙是秦芩要带上的人，即使是百里迟带着一众师兄弟下山，顺路捎一个被山匪劫掠的姑娘或是弱书生也不是未曾有过。
琴笙门其他弟子自然也是这般觉得——江湖正道行侠，自然路见不平理应出手，压根想不到是个姑娘还是个男子。当朝女子自由得很，男女接触也并未需要如何避嫌。是故，除却百里豫外，无一人对如今形势产生了奇异的怀疑。
百里豫觉着，往日里长辈们总责骂她练功不勤，远比不过她的兄长，还为师门惹祸诸多。可如今兄长待这来历不明，很可能是魔道中人的妖女如此客气，没准便是被蛊惑了。因此，她可断断不能让这二人害了师兄，毁了师门。
若是她将这二人解决了，那长辈们就再不会再三说她只会惹祸了。
但秦芩与百里迟仍待在一辆马车内，不好插手，还是沈妙看上去大多数时候独自呆着，好欺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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