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醒把东西扔给我后就离开了，带走了凯叔和青年。
我找到庙里的主殿，来时以为的金光熠熠、香火缭绕那些只不过是我想象里的寺庙，佛像前连插香的香炉都落上了灰尘。
我跪在诸位神佛的面前读那人的生平。
……
“少年得意，长安名花。”
“佛祖如来你来看看这世间万物，请你自问是否问心无愧，尽到了为神为佛的职责……你敢吗？”
…………
“肯定不敢的，你若问心无愧，我凭什么要有愧啊？您福寿绵长怕是早就忘了众生疾苦……我还怕什么地狱啊？我所处的人间不就是最最最、恐怖的地狱吗？”
“我不是没拜过你，但想必你应该会以用心不诚来搪塞我吧，你无能为力自然只能说众生没有参悟道法的慧根。”
“若有朝一日我入地狱，定砸了你那孽镜，我无罪不须观现事恶名。”
“地藏王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等广告词你们自己留着招魂就够了，我堕成鬼，生生世世，他也只得陪着我一块儿待着。”
“你有罪，滔天大罪，罪无可恕。”
声音空灵于幽寂处传来，谁？莫不是佛祖见我忤逆决定显灵吓吓我……还是那和尚的魂魄回来了？
“别看那玩意了，七哥，往后看。”
是钟栗和小海。
他们站在门口，钟栗的衣服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像是油渍，东一块西一块的在深色的冬衣上突兀地呈现着。小海脸上不知是个什么表情，他们俩怎么走到一块的，这与暗室的规定不符吧。
“你那番话真是感天动地，若不是我认得你真该觉得你情有可原了。”
我的手还在因为他们突然的降临而颤抖，风在外面呼呼地吹着，像是在我耳边吹冷气，寒意刺骨。“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跟踪我还是阿醒？不对，阿醒怎么可能让你来。”
奸笑一声之后打量着我，讲道：“不是有那个警察吗？惨还是他最惨，宁愿死也不肯出卖你，哦～你那天选他是对的，我可不会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钟栗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脸上已经不是我能一眼看明白的纯澈。
“你弄死他了？”
他走到我面前，第一次发现他竟这么高大，在满屋烛火的映衬下真真有如神来，他蹲下，我才意识到我是跪着的。
我想站起来，却被生生压制，耻辱吗？是没有的；愤怒吗？是没有必要的，要问我是什么心情，我是说不清的，百感交集，哪个词都可以用来形容我。
他用一只手点在我的心门，“跪着吧，为他超度，不是我弄死的他，是你才对，这点你要明白，如果不是你，他何以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一下一下，那点在的心口的手像是施了咒法，画地为牢，禁锢我哪有这么容易。
我极端暴躁地把人推开，他算个什么东西敢动我喜欢的人。
他被我推倒在地，四仰八叉却依然趾高气昂，笑得那是个满面春风，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得意个什么。真是恶心到家了。
我正欲离开却看到钟栗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我一把夺过来。
“你抢什么？你刚在读的时候我早就听到了，你没有秘密了，真是可怜啊——”
“我用不着你可怜，你只需要寄希望于俞安没事。知道枪煞吗？这个世界有很多你没有接触过得阴影，可你非得撞破它。你呢小海，有参与吗？”
小海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门上，复又挺起胸膛，“你说的那是什么，我、我听都没听过，我不是吓大的，别想你编个玩意就想唬住我。”
拿无知出来卖弄，真是个笑话。我走近他，他已经无路可退。咽喉被我捏在手里，喉结还在妄想着活动，“说清楚俞安的事我就饶了你。”
我刚一松手他就疲软地倒在地上，流出了大股大股的泪，鼻尖渗出的血液流到了唇上，我已经说不清这是今天第多少次见血了。
他咳嗽着说：“他、他被我们埋在了山底下的雪里，”他指着钟栗说：“是他的主意，他骗我来的，不、不能怪我。”
“我救过你的命吧？”
“……是。”
“喜欢活着的感觉吗？”
“……喜欢。”
“带我去好吗，带我去我就不怪你。”
他往门边爬去，我把他扶起来，把趁机偷袭的钟栗一脚踢开，我逼着自己不去看他，我怕我克制不住自己想就地杀了他。拉着小海跑起来。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俞安不能死。
“车、有车。”
把小海扔到车上，钥匙还挂在上面没有拔出来。我一脚油门踩到了底也不见速度加快，耐着性子问：“具体位置在哪？”
“就在路边，钟栗说把他埋在路边你迟早就一天会下山，冰葬在这里能让他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把车尽量往中间开，万一本来还有一口气被我轧死就不好了，“埋里头多久了？确定是死了吗？”
“没多久，我们刚到，没听全你说的话……是钟栗……把他弄晕的，埋也是他埋的我没动手。”
“说清楚……算了，别说了。”
克制……
越是难以冷静越要冷静，我知道的，我可以做到。
“就在前面，下了这个坡就是。”
车已经无法控制了，车轮抓地一点也不牢靠，直接顺着惯性溜出去很远，我拿起小海递给我的工具箱下了车，往后跑，新雪沾到我脸上，像是被塑料袋糊住了一样，喘息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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