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还能睁开眼，我是迷茫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认为我是醒来过几次的。
我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病房，极其的普通，四张床位没数清多少个人，除了我旁边其他床位旁边都围了几个人，空气中的味道不太好闻，有点像奶奶镇上猪肉铺的感觉。
我想坐起来，身体像是散架后刚拼凑好的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有人救了我那肯定也看到了俞安，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隔壁床有人见我醒来对我笑了笑，“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朋友今天已经来过了，要等明天才会再来。”
我想说话，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我对他摇摇头，其实想要他帮我叫一下医生，可叫来我不能说话也没什么用。
病房电视里播着连续剧，音量调得很小，台词我也看不清晰，不爱惜身体的后果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临。
堕落至此，罪有应得。
我明白自己的心现在到了何处，也正因为明白了才更不敢说清道明，如果他还活着我会躲得远远的，再不能把他拉到生死关头，他若是死了想必要的也并非报仇雪恨之类，我要想办法完成他的心愿，让他死得值当。
病房里有人叫了医生，我这才发现床位旁边有呼叫器，医生看了那人之后发现我醒了，问了我几句话，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出现了一个人，样子非常熟悉，他走过来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来找我的，但又是直奔我床位而来。
之前在暗室的桌面上我见过这张脸，难道是老板的人把我救了？
我挣扎地动了动，他一把把我拎起来，身体是锥心的疼痛，“你是谁？谁……”
话未说完，便咳嗽起来，结白的被褥上清晰可见两滴红艳的鲜血。
他倒了杯水递到我嘴边，过于冰冷的水虽然起到了解渴的作用，但顺着食管进入胃里的还有刺痛。
“我叫俞郎，我们见过但你忘记了之前，最后那次想必你还是记得的。”
听到俞字我就明白了过来，对于他不是老板那边的人我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俞安还是把气提了回来。
“谢谢你救了他，但那是你应该做的。”
他的表情厌恶至极，想必我醒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能理解，如果之前我还有想见一见俞安的冲动，此刻也全盘打消了这个念头。
“别想着离开了，回俞家，我不想看我弟弟在我面前再死一次。”
当初要我走，现在又要我留，你们究竟是想要我怎样啊？
“我留下会有更大的麻烦，我会消失，永远不会再见他。”
他冷冷一笑，“你不是没消失过，结果怎样你也看到了，但凡你有心就听话，回俞家不会亏待你。”
没心没肺的是我，无情无义的是我，不论怎样错的都是我。
这个世道怎么就单单容不下我呢？
受害者也是有罪者，有罪者就活该被一次次凌迟，还要把伤口敞开让人笑话和伤害。
“你好好休息，医院里有我的人，别动歪脑筋。”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那背影像是上帝的诅咒。
他人皆上帝，独我为恶魔。
一动未动，不知时间流向，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还是那几个，生病的休息复又转醒，陪护的被生病的牵制着，一一答应病人的要求，忙里忙外，偶尔也可听闻一两句抱怨。
“小伙子，饿不饿，我这还有点粥，趁热吃点吧，也真是不知道你那朋友怎么搞的，连饭都不给你送。”
还是隔壁床的人，不知是否人到中年就会产生指点小辈的念头，刚刚骂人骂得最多的是他，第一个见我醒来，现在又关心我的也是他。
我领下了他的好意，颤抖着一只手接过，并不是不敬他，只是另一只手还打着点滴，像是故意似的，被戳了好几个孔。
他在我床边坐下，手捧着保温杯，一口一口地喝着，却也不见水有半分变少。
“你送进来的时候那样子真是把我们整个病房吓了一跳，年纪轻轻怎么想着自杀呢？这季节水里冷，好歹也找个暖和点的日子啊！”
看来俞安他哥已经做了足够的解释，并没有给我留下话语权，难怪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们求着生，自然觉得我这个想自杀的人不可理喻。
可我对活着的渴望一点也不比他们少，天欲灭人，人可安否？
“你可能觉得我说得不对，但活着可能真没那么讨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见你有个家人，想来也是可怜，但既然能活到这么大就更应该珍惜，几十年后你会发现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您说得对，”我朝他笑笑，“不用几十年后，我现在就略微懂了一些，当然不能跟您比。”
他满意地点点头，就在这时，进来一个女人，直冲着我的床位而来，中年人让出了地方。
“我是入、李长术的助理，你还记得我吧？”
虽然眼睛不曾见过，但声音还是听过的。
“之前把你放医院就走了，李哥已经狠狠批评过我了，我也很内疚，你躺在这里也有我的一份错。”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多想，我这样跟你半分钱关系也没有。”
她的手不安地相互动作，我拍了拍床板示意她坐下。
相对无言之后，还是我先开口问她：“俞安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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