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说了话,星临才发现此时自己发声也艰涩无比。
或许是刚才那高空中的惨叫余音还盘旋在上空,也可能是云灼刚才爆发的力量让人胆寒,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人敢贸然进攻。
人群做围栏,无数道目光织成牢笼,困兽背抵背,抵死傲然地僵持着。
星临凭体内那口残血来维持站立,他目光扫过乌压压的人头,将鼻尖属于云灼的血腥气几次轻嗅。
最后是他决定打破僵持局面。
他旋身后撤一步,残沙追兵后撤两步。
他左迈一步站在云灼面前,人头攒动着却一片鸦雀无声。
星临抬眼看,望见云灼一双沉寂如死与昳丽并存的眼,右眼那道浅淡伤痕像是一道早已蒸发的泪,流下他的脸,烙痕永远不褪。
血毁去了他的白衣,却没有一滴溅上他的脸。
星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忽然,“对不起。”他抓住云灼的湿衣襟,仰起头来。
云灼不明所以,却依然顺着他的力低下头,星临仰着颈便唇齿相贴,舌头从血气弥漫的唇缝勾进去,“你受伤了。”星临模糊地说着。
云灼的口腔腥甜,吻是鲜血淋漓,或许是与扶木那奔涌的湛蓝鼻血一样,高台上失控爆发的白昼亮光也以血液上涌为代价。
唇舌来不及黏连交缠,一吻中却仍悲伤互哺。
众目睽睽,凶恶环伺,危险与杀意在每根神经上肆意游走,呼吸中若即若离的战栗,血与唾液混合的滑腻,全部被凝在短短一秒。
星临吻得很深,吻得穷途末路的狠,吞咽之间向云灼索取自己濡湿的命,一口温血缓缓滑下嗓,腥甜留在舌尖。
没有情/欲,不含妄念,只有坚不可摧的机械骨架下的一颗颤抖杀心,必须续燃片刻。
云灼瞳孔轻微颤动,转瞬即逝的吻,唇齿分离时也分走一半魂。
留另一半,仍浸在危机四伏的杀机中。
有云灼在身旁,星临刚才拼死一战的自我摧毁感无影无踪,他紧紧握着手中湛蓝眼球,任由掌心被硌得生疼。
众目睽睽里用唇与舌尖偷走云灼半口血,不知能否足他们逃出生天。
“我们杀出去。”
流星镖被星临抛掷得流畅,割喉向来是他的强项,一次次的血花四溅与回旋,他做得依然漂亮。
这边鬼魅般的黑影穿梭不停,停留一处便杀一个人,另一边澄亮电光与片片利刃凛然相击,攀附皮肤便轻易取一条性命,一次旋回中心处背部相抵,确认安全后再彼此换边。
尖嚎与剑影里,星临与云灼哀伤互通,却谁都安慰不了谁,唯有眼前不断四溅的血替他们落泪。
面前的残沙士兵披了一身蝗虫颜色的皮,也不辜负这色彩赋予他们的既视感,一波又一波地上涌,前仆后继地将自己的命送到刃尖上。
夺取人命如同割草,星临早已麻木。直到蝗虫消灭过了大半,余下的终于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他们犹豫不定,面面相觑,前扑的姿态开始后缩。
当第一个拔腿就跑的士兵消失在拐角,仓皇的背影更像一声撤退的号角,杏色终于涌动着开始自发退去。
星临和云灼落回原地,目睹退潮,半步不追。
至此,那口带毒的残血在星临的体内即将燃烧殆尽。
视野渗血般闪烁不停,系统冰冷地告诉他还有两分钟可续。吻来的那口血对待星临十分懈怠,恐怕很难实现无缝续接。
而云灼看似面容平静,实则他喉间涌动的血味已经熏得半步之外的星临眉宇沉重。
“我们……带扶木走吧。”杏色近乎要退尽,星临说出了一直的惦念。
可惜他话音刚落,那拐角处脚步声去而复返,并且比方才声势浩大几倍多。
云灼像是终于压抑不住,咳出一口血,在星临紧张的目中平静地说出绝望事实,“他们的援兵到了。”
星临电量告竭,云灼强弩之末,那一刻,星临心想:他们或许,是真的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了。
翻了几倍的残沙追兵如天边密云般从远处涌来,踏过同伴的尸首犹自不停,崭新面孔与各异烈虹都不遗余力,一把匕首擦过星临耳侧,截断他一缕发。
[充电成功。]
系统提示告诉他吻在奏效。万幸于血液延迟的电量续接上,可他仍看不见逃出去的希望。
杏色未至面前,天罗地网已经自空中下落,遍及范围之大,星临只能竭力奔逃而出,谁知他刚踏出那罗网影子,斜刺而出的箭矢便誓要将他万箭穿心。
根本躲不开。
追兵数量比初始多出三倍不止。
万箭齐发,密集成雨,不留一处可活的间隙。
千钧一发之际,他面前黑影一闪,紧接着天旋地转伴随一声克制的闷哼。
翻滚触地同时,他颈侧一湿。
被那股湿意泼上皮肤时,热与腥急剧扩散,星临大脑皮层瞬间炸起,如飘着碎冰的水在这一刻将他从头浇到脚,寒意直钻冷白金属的接合缝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太熟悉。他在刚刚才被扶木溅了满脸,这次又是……
肉体凡胎的脆弱易逝他已经在剧痛中领略,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双涣散的瞳孔。
他颤抖着睁开眼,看清自己被护在一处臂弯里,他被带出了那阵箭雨,此时仰躺在地上,一个鲜血淋漓的箭矢尖头对准他的面部——兀自震颤着,只是停在那里,不再向前,因为那支箭穿在另一人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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