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雷泊笙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话语里带着气音，“坛城，曼荼罗，据之前来考察的人说，大殿里面有密宗的造像，法具摆设之类的也很符合。”
他顺着墙壁走了几步，手指在触到墙壁时收了回来，他轻轻掸了掸指尖的灰，接着说到:“你们在外面可以看到，这里的寺庙房屋都是依照山形来建造的，这和汉地的有所不一样，我们汉地往往是中轴对称，迦蓝七堂，但是他们这儿没有这个平地的条件，因地制宜的道理谁都懂，他们把寺庙或者古城修成宗山建筑。”
韩沧海听出了一些端倪，他继而问到:“如果他们修得没有规律可言，我们怎么找他们的藏经阁呢？”
“我觉得应该也还是能找到的，我们现在这里是他们的僧房，那他们的藏经阁，”他回头往刚才的巷子照了一下，“多半是那后面，还有造佛具的作坊我猜是在对面。”
“等一下，我有一个疑问。”许璜插嘴道，“为什么他们要把普丹寺修得这么隐秘？而且这里面，你看，窗户都不开几个，真是搞不懂。”
没想到韩沧海竟然接话道:“如果这里是密宗道场，那就不奇怪，密宗发展出来的一支教派宁玛派，也有说是断教派的……”他询问的眼光落在雷泊笙脸上，雷泊笙示意他继续说。
韩沧海得到肯定，心里有了底气，继续说到:“他们选择修行的地点往往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越奇异诡秘的地方越好，他们会在这样的修行场所冥想，以一种触景生情的方式，幻想与鬼怪搏斗，然后领悟万物皆空的道理。”
“嗯……主观唯心？”许璜喃喃道，“佛教似乎都是主观唯心，是风动还是幡动，仁者心动。”他转眼笑道:“那我觉得他们这个修炼方式，每天看几部恐怖片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韩沧海余光瞅着他，许璜憨憨一笑，雷泊笙把话头接过:“不仅如此，除了寺庙宫殿，他们还去到墓地、悬崖之类的地方，他们也可以自由修行，可以融入外界人的生活，从事生产，结婚生子，与常人无异。”
“所以我们在街上看见的每一个面孔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信徒……”许璜若有所思，“其实想想还是感觉有点吓人。”
这时候习朝槿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说到:“我认为，只要没有危害社会，就允许存在。”她手插在兜里，一脸无谓，“也许外界是把他们妖魔化了，妄自揣测其教义，放大某一现象，然后在心里对这一整个群体产生扭曲印象，事实上，他们没有真正了解过。”
“嘶——你这话，我怎么感觉……”
习朝槿知道他想说什么，抬手止住，“当然，邪|教不在我说的这范围内，现在社会上有存在这一类群体，甚至还不少，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信仰，不过是披着一层宗教的外衣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另一部分，怀抱着他们所谓的理想主义，把无关的旁人推入炼狱，他们把自己所谓的救赎强加给别人，这难道会是他们昭示的天理吗？”
习朝槿意识到自己说得够多，她轻轻吸了口气，“我们还是先把晚上要睡的屋子收拾出来吧，别在这儿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雷泊笙一笑，把灯台安置到屋角，“我刚才看了看，这一间和外面的通道相连，里面还连着一间，我们在这儿休息吧，山爷方便找，我们也方便跑。”
“嗯？跑？”这话怎么听得有些瘆人，许璜和韩沧海对视一眼，却是在这种情况下笑了出来。
正说着，墙角的蜡烛火焰忽然无风自动，在灯罩里面窜了起来，呼啦一阵妖异的摇摆。
雷泊笙眉头一拧，放下手上僵重的被子，靠近墙壁，耳朵贴在上面听了片刻，“外面又刮大风了。”他目光落到灯台上，暗金色的骨制灯架安然伫立，并无他样。他凝眉深思了一下，平常道:“或许是墙角漏风，没啥。”可话语之间，他悄然将视线从韩沧海身上一掠而过。
忙碌了好久，终于收拾出两间屋子，尽管条件简陋，但好歹不用坐着睡觉。
习朝槿自己一个人住里面的屋子，剩下的三个人挤一间屋，还不包括不知所踪的花灼山。
天色已暗，窗口处唯一的黯淡光芒也已然消失，在这样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夜晚会发生什么事。
许璜和韩沧海草草整理了一下行李，合衣往床上一躺很快睡死，雷泊笙则守着烛光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在没有信号的条件下，雷泊笙无法得知勾陈的动向，他唯一确定的是勾陈一定没有跟随他们进来，并且他们到的时候，寺庙没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
如此便最好，否则如果勾陈人多势众，他们寥寥几人根本难以抵抗，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消灭几个人不是难事。
他甚至怀疑，当初周长河他们就遭遇了这种情况。
忽地，一阵冷风侵袭过来，雷泊笙一哆嗦，猛地回头，这阵风是从侧门吹进来的？
他摸起电筒，缓缓起身，明黄的烛光在一阵轻微的摆动之后猝然变成了暗红色。他神色一凛，按住了卡在腰间的匕首，同时一脚踹到床尾，韩沧海直接从梦中惊醒，乍然坐起来看见雷泊笙警觉的目光，瞬间意识到什么，赶紧把许璜摇醒，并且做了个噤声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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