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周全摸口袋，烟盒里只剩一根了。
他把烟拿出来点上，烟盒丢进垃圾桶。“你要多少钱？”
“我……”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惊喜，“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你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对不对。这几年来我真的都只想着你……那时候我们那么好，怎么后来变成这样了呢……”
“你要多少钱。”周全在洗面台上弹了弹烟灰，以前这样的话会让他开心，现在听着只觉得烦躁。
Pink就不会说这样的话。Pink说喜欢自己……会是真的吗？
“我欠了83万。”那个人说，“你手头能拿出多少钱？你们职业选手赚钱很轻松吧，我听说你们队里原来那个ADC光转会费都有5千万……还有直播……你们是不是随便打打游戏就有很多人给你们打赏……”
“30万。”周全把烟头碾灭了。“只有这么多。”
二队那一年他的收入基本只够开销，没存下什么钱。后来到了一队打替补，收入没多多少，直播也没什么人气。第三年收入终于多了一些，他的积蓄基本上是这一年存下来的。可新人首发，收入又多的到哪里去呢？
“只有30万？”那个人说，“30万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看着他们打断我的腿你就开心了吗？我累死累活好几年也还不上这些钱，你们收入那么高，就不能帮我一下吗？”
周全想再点一根烟，摸兜的时候才发现烟盒已经被他丢了。他狠狠的踢了一脚垃圾桶，深吸了一口气。
“30万。不要就算了。”
他们赚钱真的不像那个人说的那么轻松。身价千万以上的职业选手当然有，比如TVT的Eight，去PN的黄林隐，PN的中单西米，以前的尸王……但大部分人都达不到那个高度。周全在一队首发的月薪只有两万，直播平台都是俱乐部打包签约的，他也拿不到全部的钱。比赛的奖金也是收入的一部分，但他们去年世界赛铩羽而归，今年春季赛又打成这样……
不过周全并不打算解释。
“要要要，Dizzy你别挂电话，我现在把卡号发给你。”那个人忙说，“你能不能现在就给我转过来？那些要债的今天下午才来过，一会儿可能还要来……我得给他们拿一些钱。”
“D神？怎么了？”Pink的声音在洗手间门口响起。“你没事吧？撞到什么了吗，我刚刚听到有动静。”
“没有，我没事，你别管了。”周全提高了声音答了一句。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问，“他是谁？”
“队友。”周全说。
“是昨天接电话的人吗？”电话那头锲而不舍，“哪个队友？魍魉？还是Pink？昨天他不肯告诉我他是谁我就有感觉了。他和你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你跟别人在一起了？我天天都想着你，你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
“关你屁事。”周全哼了声。“反正我和你没可能了。”
说完这句他就把电话挂了。
手机很快震了一下，那个人把卡号发了过来。
周全没看，他推门走出去，从桌子抽屉里摸了包烟。对上Pink的眼神，他给Pink也递了一支。
“上次不是说我有鼻炎，不让我抽吗？”Pink接了烟，看着周全。
“啊。”周全把烟点上了，“我就是顺手，你还是别抽了。”
他把烟盒和打火机丢回桌子上，低头打开了网银，把钱转了过去。
再多周全也不是拿不出来，但他不想拿。前段时间他心里可能还有些犹豫，这次的电话，真的让他完全死心了。
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可能。
周全不觉得自己有帮那个人还债的义务，但那个人说是为了找他才欠的钱，他又没办法做到完全不管。如果置之不理，他觉得好像自己对那个人还有所亏欠。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欠对方什么，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的感情也这样相信。
他没有去想那个人是不是骗了他，或者说他不敢去想。就算那个人骗了他，可当年周全付出的感情不是假的。
何况，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说不定周全也不会没日没夜的拼命打rank，说不定老闫就没办法看到他的rank成绩联系上他，说不定……他就从那个垃圾职校毕业，找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每个月拿个两三千块钱……就那么一路混下去了。
现在他能在SL，那个人也算是有点功劳。
就这样吧，至少对得起自己了。
Pink自己拿过打火机点了烟，轻轻呼了一口气。
“出什么事儿了吧，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周全把网银关了，坐在床边。“我……”
Pink打断了他。
“别跟我说没什么。我不瞎，我看得出来。我不会问你发生了什么。只是……如果你有什么事想跟人说说的话，我就在这儿。只要你想说，我随时都愿意听。”
“是吗？”周全勉强笑了下，低头把那个人的号码拉黑了。“我都把你打成那样了，还不相信你。你还对我这么……体贴？我感觉好像欠了你什么似的。”
“怎么会？”Pink把烟灰缸往周全这边推了推，“你不欠我什么，也欠不了什么。我做的事都是为了我自己。毕竟……”他笑了下，“我喜欢你，我也等着你相信我的那一天。”
“别说了，喜欢说多了就不值钱了。”周全侧过身，偷偷按了下眼角。
Pink啧了声。“D神一看就不懂经济，喜欢又不是货币，永远不会贬值。”
“对对对我啥也不懂，我只会打游戏。”周全把烟熄了，仰躺在了床上。“我靠！你太特么能说了，你这种学霸跑来打游戏简直大材小用……你就应该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Pink站起来走到周全床边低头看他。“那些不懂的人这么说就算了，怎么你自己也这么说，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电子竞技是国家批准的体育竞赛项目，是人与人之间的智力对抗。智力对抗啊D神，那些CEO还没这个脑子呢……再说我也迎娶不了白富美，我就想迎娶你，或者你迎娶我……”
“我*你快闭嘴吧。”周全翻身对着墙。“我算是服了，你怎么这么能哔哔，才说了两句正经的你就能**，跟你说话我觉得我特么都没脑子了。”
Pink俯**，对着周全的耳朵呼了一口烟。
“D神，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我我就闭嘴。”
这人还能不能要点儿脸了……周全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不嫌累你就张着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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